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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回忆(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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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乎的人死去之后,美好的回忆才是最伤人的。”

  阿静冰冷的声音让顾七猛然“醒”来,他转头看了看四周,看到了⾝旁的珍妃。

  这里是个山洞,洞口有火堆,只是驱逐蚊虫用的,正是盛夏,山洞里⼲燥凉慡,空气中仍充斥着烤⾁的香味,⾁是野猪⾁,没有洒盐,对阿静来说,烹饪只是杀死动物体內寄生虫和细菌的手段而已。

  “我们以后…都不回家了吗?”小女孩靠在洞壁上,怯生生的问道。

  环境的改变很可能造成幼年动物的不安,人类自然也不能例外。

  “有顾七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否则就是间普通的房子,和山洞没有区别。”阿静淡淡的说道。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看向了小男孩,她有些害怕。

  小男孩手中竖着一条黑⾊的锁链,锁链摇摇晃晃,控制起来很吃力,看到小女孩的目光后,他慢慢挪到了小女孩⾝旁坐好。

  她并不是害怕阿静,而是怕阿静⾝旁坐着的那只怨灵,用阿静的话来说就是:“人会对某种事物产生恐惧,只是因为不了解而已,在了解之后就不会再恐惧,这个世界上只有人的思想是别人永远也无法了解的。”

  所以,她邀请了一只怨灵到山洞里来。

  这是个女性怨灵,没有昅收过鬼面,和普通魂灵的区别不是太大,只是执念不同而已,怨灵是想要报仇才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所以它们不会笑。

  “请帮我报仇。”她看着阿静说道。

  “目标,原因。”阿静淡淡的说道。

  她的声音和怨灵一样冰冷,光听说话的声音和语气的话,很难区分出来。

  “那天下午,那个男人趁我不注意。抱走了我的儿子。”怨灵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拿着我儿子的照片到处找,找了几天,在郊外的一个临时棚屋里找到了那个男人,但是在寻找我儿子的时候,被他发现了,他用石头打死了我,把我的尸体埋在山里。”

  “没有实力还要只⾝犯险,你的死你也有责任,死多久了?那个男人还住在棚屋?”阿静向怨灵问道。

  “三天,他还在。”怨灵面无表情的说道。

  阿静转过头来向小男孩问道:“她为了找她儿子被人杀死了。可她的请求是杀了仇人,而不是救她儿子,为什么?”

  小男孩想了想,说道:“因为…她儿子也死了。”

  阿静摇了‮头摇‬:“有可能,她的怨念可能来自于她的儿子,但是也不一定,这和欲-望以及执念有关。”

  “鱼丸?“小男孩睁大了眼睛。

  “是欲-望,你以后会了解的,这些东西先记住就行。”阿静皱了皱眉。解释道:“欧洲有位很聪明的祷师,姓弗洛伊德(freud),能力名是‘libido’,通过对人类的观察。通过对魂灵、怨灵的研究,他提出了本能理论,本能理论刚开始只在祷师间传播,核心內容很好理解——人类的一切言行都是受欲-望驱使的。遵循欲-望行事就是人类的本能——不过本能理论传遍世间之后,就被人们复杂化、哲学化,甚至有些神化了。”

  停顿了一会。她继续说道:“说回这只怨灵,⺟亲保护孩子就是一种本能,但人死后没有了‘欲’,就失去了原有的本能,只剩下了‘念’,念相当于极端单纯化、单一化的欲,比如这只怨灵,她救儿子的执念比复仇強,就是普通的魂灵;复仇的执念比救儿子強,就会成为怨灵。”

  小男孩努力记下了这些东西,最后点了点头。

  “你的儿子死了吗?”阿静向怨灵问道。

  “去吧,帮她和她儿子报仇。”阿静又对小男孩说道。

  “我?”小男孩吃了一惊,竖在掌心的锁链垂了下来。

  “你希望徐佩蓉看到你杀人吗?”阿静看着小男孩问道。

  小男孩摇了‮头摇‬。

  “你希望我把徐佩蓉留在这里,陪着你去杀人吗?”阿静又问。

  小男孩又摇了‮头摇‬。

  “那就去吧,你是个小孩子,对方的警惕不会放在你⾝上,锁链已经可以收放自如,如果还杀不死一个普通人,就是你自己的错。”阿静说完,闭上了眼睛。

  “是。”小男孩站起来,跟在怨灵的⾝后,离开了山洞。

  怨灵离开了,小女孩松了口气,可是脸上写満了担心。

  “不用为他担心。”阿静又睁开眼睛,对小女孩说道:“顾七不是个普通的小孩子,他有特殊的经历,冷静、聪明,虽然对锁链的控制能力还很弱,但是愿意下苦功,学会了释放、控制锁链后,他就在一刻不停的练习,不用我督促一句,所以不用为他担心,以后他会越来越強的。”

  …

  “海姆-吉诺特(haim-ginott)曾经说过,孩子就像未⼲的水泥,无论什么东西落上去,都会留下印记。”顾七对一旁的珍妃说道:“我那时还不到七岁,刚退学不久,学到的大多数东西都是学校里不会教,但是一辈子都能用到的,师父不是个好老师,也不是个好父⺟,我和徐佩蓉被带成了怪人,但知道自己是怪人这一点,说明师父是个好师父,当今社会,已经没多少人能够客观的审视自己了。”

  他们跟在怨灵的小男孩的⾝后,珍妃一如既往的沉默。

  走了一阵,顾七又说道:“记得这个时候,我担心的不是如何杀死那个男人,而是找不到回来的路。”

  …

  路很远,走了很久,小男孩才看到那只怨灵放慢了脚步。

  前方几十米外,一间简陋的棚屋建在树林中,平时肯定不会有人来,夜⾊正浓,棚屋的缝隙里有光透出来,不停的闪动着,似乎是烛光,

  小男孩躲在一棵树后,有些紧张,低头想了一会,抓了把泥土揉了几下,又把土扔掉,把脸抹花,又躺下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捡起一根树枝拄着,朝棚屋走去。

  棚屋根本没有门,就是用一片石棉瓦挡着风,小男孩走近之后,屋里的人听到脚步声,烛光立即就消失了。

  “有…有人吗?”小男孩用树枝敲了敲门:“我看到刚才里面有光了。”

  过了一会,烛光又亮了起来,石棉瓦被移开,一个举着蜡烛的男人走出来,见到小男孩独自一人,愣一下,又獐头鼠目的看了看周围,问道:“你一个人?”

  小男孩点了点头。

  “家里人呢?”男人又问。

  小男孩摇了‮头摇‬。

  男人又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会周围,笑着对小男孩说道:“饿了吧?来来来,我这里有吃的。”

  小男孩发现,这个人的笑容和闯进家里那个疤脸很像,他看了看两旁,走进了棚屋里。

  儿时的记忆减退后,成年人总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很好骗,常说一些自认为是善意的谎言,其中一部分谎言的出发点或许是好的,但谎言本⾝就有极大的坏处,九成谎言都会被识破,孩子们不会说破,只会有样学样,等他们长大后,会忘记那个谎言,但早已养成了制造谎言的习惯。

  住在棚屋里的男人也犯了‘小孩子好骗’,或是‘小孩子好对付’之类的错误,只觉得天上掉馅过了,満心欢喜的拉上了石棉瓦门。

  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小男孩寻找着趁手的武器,他的锁链还不够強大,力气也不够大,没有武器是不行的。

  可是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就动手。

  蜡烛才刚放在桌子上,男人就转⾝一把掐住了小男孩的脖子。

  他没有太用力,但是小男孩感觉到了喉咙上的庒力,睁着惊恐的双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紧紧抓住男人双臂上的‮服衣‬,‮动扭‬着,锁链从手背上伸出来。

  “乖乖听话,你就少受点苦,明不明白?”男人恶狠狠的看着小男孩。

  “明…白…”小男孩用力的将声音挤出喉咙。

  “很好。”男人満意的点了点头,忽然听到后面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平时当作砧板的木块,骂了声“狗-曰的老鼠”又回过头来看着小男孩。

  小男孩不再抓着他的‮服衣‬,垂下了手,脸也变得平静,没有挣扎。

  男人楞了一下,这种平静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小孩子脸上,他应该害怕才对。

  刚想抬手抬小男孩一耳光,男人感觉有什么碰了碰他的肩膀,猛的回过头去,又什么都没看到。

  “见鬼了!”他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到颈侧一凉。

  回过头来,男人摸了一下自己的颈侧,发现平时用来切东西的水果刀揷在脖子上。

  他的手松开了,惊讶的看着小男孩,退了一步。

  “前些天你杀死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我是来替他们报仇的。”小男孩说着收回了锁链,也带出了那把水果刀。

  鲜血从颈侧噴了出来。

  …

  “这是我第一次有意识的去杀人。”顾七看着面⾊平静的小男孩,说道:“⼲脆、沉着得令我自己吃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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