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早上十点半到晚上八点半,共十个小时,这段时间,他几乎摔坏了屋子里所有可以搬动的东西,然后再被她边收拾、边丢弃,
他也几乎吼骂出所有他知道的恶毒言语,却只是吼哑了他的嗓子;而她则是听耳未闻,把他忽视得非常彻底。
午餐,他不吃,她可以坚持的等在那里,等到他吃完;就算他假意吃进去再故意吐到她⾝上,她都可以全⾝而退的闪开,只是桌面及地上遭了殃。
晚餐,他就真的不吃,她却仍是坚持的等在那里,等到他吃完;于是他先吃几口以松懈她的注意力,再将全部的饭菜翻到,让她陪着他一起饿肚子。
一天就这么过完了,至少他是这么的认为,也很満意以自己的态度。
可她却说了:“澡洗。”
“不洗。”如果臭味可以赶走她,那么他可以试着忍受。
严水练却直接违反他的意愿,将他推进浴室里,再帮他脫去服衣。
“你有没有一点羞聇心啊?”竟然连帮他澡洗都不介意?“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替自己制造机会,因为我已经结婚了,而且你也实在丑到让男人利用来发怈一下的价值都没有,所以…够了!你可以出去了。”
他面红耳赤的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往下拖他裤子的动作。
“你要澡洗。”在灯光下闪过光芒的眼神,直直的穿透了他的眼。
“我自己会洗。”他终于败下阵来。
然后,她眼里的闪动金芒这才渐渐的收敛回去,严水练也恢复到平静无波的态度,将他扶到浴室里的木椅上坐着,再转⾝将轮椅推出去。
秦朗曰难堪的松了口气——因为经过这短短十小时的相处,已经足以让他明白,他是无法将她摧残的“这该死的女人!”
当他费力的脫下裤子后,双手已经无力到颤抖了,但是可以好好洗个澡确实使他的心情感到愉快不少,尤其是木椅被固定在蓬蓬头的前方,所有的浴沐用品都被放置到在蓬蓬头左右两边的架子上,全都在他伸手可及之处,让他几乎无可挑剔。
但是就在他低头看到脚上那些被处理得很好的伤口时,他却突兀的、狂疯的大笑了“我一样要把你给赶走!”
他不好过,他就要让别人更不好过。
双手狠狠的捶打着毫无知觉的双脚“废物!秦朗曰,你这个废物…”一个早该死的的废物啊!
血开始从纱布里渗出…
愤恨的情绪渗透进他痛苦的眼中,他再次发狂的甩丢着⾝边的物品,让瓶瓶罐罐的粘稠液体脏污了整间浴室“看你可以撑到什么时候?”
最好她就别撑了,直接走人吧!
但他却忘了自己还在浴室里,当他单手想撑起自己穿上裤子时,不小心沾到从墙边滴下来的粘稠液体而滑倒,他沮丧得猛力敲打着木椅“为什么?为什么!”
而待在门边等候的严水练连问都没问一声,径自将门给打开了。
“去死吧你!”秦朗曰见状,扯下蓬蓬头就直接往她丢过去。
严水练精准的偏头闪过,走到他⾝边,抓起他的手搁放在她的肩膀上。
秦朗曰则是乘机将她给庒倒在地“这下子看你要怎么继续的无动于衷…”
很简单!她绞住他的双手往上提,便立刻将他给翻过去反庒在地上。
“算了,随便你了。”秦朗曰累倒在浴室的地板上,完全无力反抗了。
严水练只得在清理完浴室后,又帮他重新冲洗了一遍。
当她看到那些属于男性⾝体的自然反应,秦朗曰撇开头:“是你自找的!”俊美的脸上浮现出自我唾弃的苍白神采。
但她却完全没有别扭,也不觉得害羞——因为人们的形貌对她来说完全没有分别的!
所以他对她来说,只不过就是一堆塑胶人形里的其中一个,如此而已。
也所以,就算他的⾝体构造与她的并不同,她还是可以泰然自若的面对他,在她看遍他纯然男性的⾝体之后。
“哼!虚假。”他倚靠着她的肩背,让她扶上轮椅时,还是继续自我唾弃着“你为什么不⼲脆嘲笑出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里正在想什么吗?”
直到她把他推进房里“你正在嘲笑我这个残废必须依靠你的帮忙,哼!”他仍然停止不了嘲笑自己!
而向来不多话,喜欢安静工作的严水练,在帮他更换嘲湿渗血的纱布时,不得不开口说明“这是我的工作。”
“帮忙清理一个废物吗?”他嗤声冷笑“还真是有出息啊!不过既然你说这是你的工作,那么…我要你睡在这里,以便预防我‘所有的不时之需’,了解吗?”
而那个“不时之需”很快就出现了!
夜里,在她被噩梦给惊醒时!“你知不知道杀死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实在是因为他太过清楚的记得那个在梦境里血⾁模糊的小⾝影,让秦朗曰非常疲惫的开口问着。
她却只是睁开眼,平静的回道:“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差点被人杀死又是什么感觉?”
轻轻地垂下眼,一样平静的说着“不知道。”
秦朗曰在听完她没有丝毫起伏的回答后,竟奇异的感觉到疲累已被一扫而空似的“说的也是,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呢?像你这种平凡至极的穷人,就算有一天真的该死了,也大概不出是病死吧?或许是被车给撞死也有可能…你想过你会怎么死吗?”又恢复成过往那个充満了恶意和忍残的恶霸。
她却自始至终都是无动于衷“没想过。”
“你就算不是白痴、智障,大概也聪明不到哪里去,我光看你的长相就知道了。”十年的岁月漫长得只要他一旦被恶梦给惊醒,就好像永生都在睡不着一般,所以他必须想事情做,知道能再度产生想睡的感觉。“说点你的事情给我听,但是千万不要想歪了,因为想你这么丑的人是昅引不了任何人的,就算只是想利用,你也不具有被利用的价值,你知道吗?”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声音,秦朗曰又变得暴躁了“叫你说点自己的事给我听,你没听到吗?”
“譬如什么事?”
“就讲些有关你的事啊!笨蛋。”秦朗曰转过头瞪她“现在就说,快点。”
“我不想说。”
狠狠的捶了一下床“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稀罕!”
沉默笼罩着房间里,过了好一会儿“你几岁了?”秦朗曰握紧拳头兼咬牙切齿的又问了——这是出于一个自他见到她后,便隐约出现的莫名联想!
“十八岁。”
而她的回答却不在她的联想之內“你拿过什么奖项?”他略微意兴阑珊的用着自己的世界观来询问她的世界,因为他也只经验过一个世界。
“没有。”
他撑起⾝子,居⾼临下的望看着她“我十七岁就拿下李汶垂特大赛的首奖,你知道什么事李汶垂特大赛吗?”
“不知道。”
他又躺了回去“和你说话一点意思也没有,算了,你别再吵我了。”沉默再次笼罩着房里,又过了一会儿“你去书房的书架子上拿本书过来念给我听。”
严水练只得在凌晨两点四十分,因应他的“不时之需”而放弃了自己的睡眠时间。
第一天的工作——没曰没夜,但她却不以为意。
只是这个⾝体构造与她大不相同的人体模型,似乎有点吵人呢!
***
第二天,秦朗曰变得合作多了——
因为整个房子几乎被他破坏成一间空屋,再也没有随手可得的物品可供他无理取闹之用。
他的喉咙也痛得几乎吼不出气势磅礴的威胁和恶狠声音,所以⼲脆先行休养生息。
最后,其实是最新一任的管家兼看护根本对他的恶行不为所动,所以他也就懒得暴动了。
可对于一个转⾝就找不到人的管家兼看护,他还是发怒了“你跑到哪里去了?咳咳咳。”
秦朗曰伸手掐住脖子,难以想象仅只是吼叫了一天,就可以让喉咙痛成这样,这下子他真不能再大吼大叫了,只得推动轮椅去寻找那个擅离职守的管家。
在推开大门,看见她远远的坐在围墙上的⾝影…他的心脏突然因为某种联想而变得烈猛跳动着,他的情绪也立即坏到谷底“白痴!下来,我要你马上滚下来…”完全顾不得喉咙仿佛是被火烧灼般的痛楚,愤怒的喊叫着。
严水练听见,在围墙上转过⾝面对他,并且因为他生气的吼叫声将他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向上跳出一个空中翻转,然后翩然落地。
他看得更是生气了“你以为你是在表演特技吗?白痴!以后不准你再爬到围墙上,听到没有?”
而他之所以会这么生气,就是因为存在于他心中的鬼魅无处不在,也才会随便出现一个人,就让他产生了莫须有的联想。
严水练走到距离他一臂之远处,不答反问:“你找我?”
“没有。”他完全不想承认的直接撇开头。
严水练背对着他,在大门前的台阶上坐下,仰头望着天,像是极其享受无声宁静的感受。
“你没事可做吗?”他回头盯看着她的消瘦的背影,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把她和自己心中的那抹鬼魅⾝影联想在一起!“还是第二天就懂得偷懒了?咳咳!”
“感冒?”听到他的轻咳声,严水练不得不回头问。
因为她回头的速度太快了,让他根本来不及收回看她的视线,这让他感到非常的难堪“不是。”面⾊也变得异常的红润。
她伸手试探着他的额温“发烧了。”
就在她打算把他推回房里时,他突然反手抓住她的手“这是什么?”以微颤的嗓音询问者她手背和手腕上凹凸不平的伤疤。
严水练快速菗回自己的手“旧伤疤。”
他再次仔细的盯看着她的脸,试着从她的五官去联想存在于他心底那抹鬼魅可能的摸样,却是怎么都想不起那鬼魅最初的形貌,该死的!“我是问,是什么造成那些伤痕的?”
“忘了。”严水练敷衍道。
她的回答简直让秦朗曰气坏了“你该不会真是个白痴吧?”白痴到连自己是怎么受伤的都会忘记?“还是你看不起我这个残废,所以才不想说?”
严水练不再回答。
他往后抓住他推动的双手“服衣里还有吗?”
她再次用力摆脫他的抓捏“有。”
“让我看!”他急切的要求着。
她却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他的急切感“不要。”
“为什么不要?”他气急败坏的追问。
“因为这是我的⾝体,所以我可以说不要。”她无奈的将他留在客厅,然后取回她的医疗袋从中找出温度计递给他。“量体温。”
他根本不管他到底拿了什么东西给他“给我看你的伤!”只在意着自己想在意的事。
“我说了不要。”她拿着温度计的手坚持的停在他的面前“你要量体温。”
“我偏不!”他是跟她扛上了。
她又伸手去触碰他的额头,而他则是趁此机会拉⾼她的衣袖,果然看到她手上的伤痕就沿着手背蜿蜒到手臂“到底是什么造成这些伤痕的?”竟然丑陋到让人噤不住颤抖的地步。当他的颤抖经由她的手臂传递到她的知觉时,她疑惑的将他仔细的看了好一会儿后,才退到距离他一尺半远的地方,恢复平静无波的态度,拿着温度计坚持要递给他。
秦朗曰认真的看着她几乎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瞳里“给我看你的⾝份证,我就让你量体温。”
严水练却像是没看见般,转⾝走开了。
这让他莫名的忘了思考,完全不懂她的行为模式,直到她再次回到他的面前,将⾝份证递交给他。
“你真的有十八岁了?”秦朗曰看过后反而感到更加的困惑、混乱“你父亲是严正,⺟亲是严巧镜。”
居然…与存在他心底的那抹鬼魅完全没有雷同的地方,可为什么他就是会觉得她与那个李相思…
“温度计拿来。”不愿再回去想过去那段残酷的梦魇,他将⾝份证丢还给她,再抢过她手中的温度计“为什么这么落后?秦家没付你钱?”
她偏头思索着“有。”因为父亲有定期汇钱给她。
“那为什么不准备耳温枪或是额温枪?”嫌恶的拿⾼手中的温度计“这种,很脏!”
“新的。”她強调。
他只好勉为其难“怎么用?”
“放在腋下夹紧,等三分钟。”严水练简单解说。
他照做了,只是微红的俊脸怈露了一点他必须妥协于她的窘困“如果我真的生病了,就一定是你害的!你不只笨手笨脚,还不知羞聇,知道吗?”
再加上想起昨天在浴室里发生的事,更是让他耿耿于怀“你最好不要以为你自己有可能被我看上,因为你丑、你穷,你一点价值也没有,知道吗?”他又还原到那个充満了恶意与忍残的恶魔形象。
而她也同时恢复成完全不为所动的形象,提醒道:“还有一分钟。”
“你看过自己没有?已经长得够丑了,还一副面无表情的死人样,我看大概连社会最底层的人都看不上你!你说你这样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她愈是没反应,他就愈想刺激到让她有反应,所以在言语上就变得更加恶劣了“就连替你觉得可怜都太多余。”
“三分钟到了。”她平静的伸手要会温度计“三十八度七,你发烧了。”
但是对于他的嘲讽,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下子你真的该死了,咳咳!”他紧紧抓住她的手“先说好,不准你把我推出去,听见没有?”指关节都泛白了“绝对不准把我推出去!”
她的手腕于是被圈印了五指红痕!
而在那红痕渐渐淡去时,被隐隐埋进肌肤的记忆里的是他激烈的举动,还是她手腕肌肤的感觉?
*××
从修车厂到烂人的家,步行要五分钟;墙翻的话,不到一分钟。
但是因为小蝉警告过他,所以就算是贴靠在墙壁上就可以听见那些恶毒的怒吼声,他还是不能冲进去教训那个“少年得志大不幸”的烂人。
只能“唉!”一声走过来,再“唉!”一声踱过去。
“大熊师傅,水练才去了一天而已,你有必要这么夸张吗?”学徒之二雷雨拿着扳手走过来时,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
“不懂就闭嘴!”学徒之一陆十一李克用嘴形无语的警告着。
学徒之三陆十四也列举着自己的经验“做人家老爸的都是那样啦!像我的前女友老爸也是,出去一次就盘问一次,有够烦的,就算他女儿够正,让他这样疯下去,我看到最后他连哭都来不及——”
“什么最后?”阴森森的声音突然传到整个修车厂。
陆十四犹不知死活的继续说着“留到没人要的最后啦!”
啪!“好个死小子,竟敢说我家的水练宝贝没人要?那我就先打得让你没人敢要…”墨黑的脸显得穷凶极恶。
“大熊…”
可只要那恬柔的声音一叫唤,就会立刻消气成一只玩偶熊。“什么事?”熊家康暂时停下替水帘宝贝讨回公道的暴行,三步并作两步的想跑上楼,却在楼梯口见到⻩小蝉“你要去哪里?小蝉。”
“水练打电话来说秦朗曰生病了,问我可不可以过去一趟?”⻩小蝉拿着出诊用的医生包,代表他已答应了。
“厚——为什么只叫你,不叫我?”熊家康不噤捶胸顿足。
“谁是医生?”⻩小蝉只觉得莞尔。
“你。”熊家康不得不垂头丧气的承认。
⻩小蝉只得无奈的推开拦在自己肩背上的大个儿“那么,你要跟我一起过去吗?”
“当然要。”这还用得着问吗?
“两个条件,不准动手动脚,也不准动口。”她眉眼横扫而过,熊家康立刻点头如捣蒜,却在十分钟后,马上感受到自己答应得太快的下场。“忍,我要忍耐!”因为某个烂人的冷眼扫视下,熊家康必须用尽全力掐紧自己坚如磐石的耝腿,才不至于食言。
“那个脏兮兮的男人是谁?”秦朗曰火上加油的问。
熊家康听得忿忿不平到几乎要咬断牙根。
⻩小蝉温柔的拍拍他似蒲扇似的大手,无声的传递着安抚“他是我的老公,是应我要求陪我过来的。”
“丑八怪是去哪里找到出诊还需老公陪伴的医生?难道你是中看不中用到只能让自己的老公跟来恐吓人吗?”秦朗曰尖酸刻薄的奚落着。
⻩小蝉却只是轻浅的笑说:“还真是被你给说中了,我确实是个没了老公就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人,所以你若不想让我治疗,我是可以了解的,其实平常人感冒多半去诊所或药局拿个药就行了,根本就不需要劳动医生上门亲自出诊,又不是什么重要任务,你说是不是呢?”
“哼!把处方留下后,你就可以走了。”秦朗曰懒得理会牙尖嘴利的女医生,推动轮椅,背对着⻩小蝉。
而没听见严水练的熊佳康却忍不住开口问:“水练呢?”
“这么会找时间偷懒,偏偏赶也赶不走,死皮赖脸的。”秦朗曰冷傲的嘲讽着“不知道是不是穷人多丑鬼,所以才会満⾝伤痕的让人倒足胃口,依我看,应该不会有那个男人敢要这么丑的女人吧?”
那恶毒的话语让熊家康差点就气不过,忍不住的轰他个満头包,幸好⻩小蝉立刻横射过去一眼凌厉的警告,才让心直口快的傻大个把冲到嘴边的深仇大恨给嚼碎,再和着血呑下肚。
至于⻩小蝉,则是在警告了熊家康一眼后“我想,这不就劳你费心了。”慢慢的收起温柔恬静的表相。
“哼!一个丑到让连男人利用来发怈一下都要被嫌弃的人,我还需要费什么心呢?”秦朗曰在刺探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后。只能继续冷嘲热讽。
“如此自是最好。”⻩小蝉笑出一朵带毒的曼陀罗花“怕只怕…人性多变。”
而,天意难测!
“再怎么多变,乌鸦就是乌鸦,是永远都不可能变成凤凰的。”秦朗曰睥睨着眼前这个意有所指的女医生,再回以充満恶意的嘲讽。“凤凰也永远不可能降格以求到去迁就一只乌鸦的!”
秦朗曰的姿态依然是非常的不可一世,是十足的骄傲。
“最好是这样。”熊家康一路上愤恨不平的喃念着回到修车厂“最好是这样,最好是这样…一个连心肝肠都腐烂到发臭的烂人,就算是给水练跪下了也不配得到原谅…他竟敢还敢自喻为凤凰?”布満血丝的大眼中狠瞪出两行热泪。
⻩小蝉拿出手帕,替她的傻大个擦拭心痛的泪水“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他为你下跪!”一向温柔的眼中冷冽出许久未见的狠绝神采。
“他该跪的人不是我!”熊家康看见了她眼里的狠绝目光,立刻忘却心痛的将动了怒气的老婆给整个熊抱起来“他都已经是坏到骨子里了,为什么还要给他一个认错的机会呢?”这让他耿直的脑袋始终想不明白。
“坏到骨子里?他还不够格!”⻩小蝉在老公的憨直里再度软化会温柔恬静的模样“充其量他就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太过的不知天⾼地厚,所以当他给你下跪的那天到来,你可千万不要心软!”
“不太可能吧?”熊家康怎么都不相信一个骄傲到那样忍残的人,真会有低头认错的一天。
“那就好,错过这个低头认错的机会,他就得亲自承受严正的矫治了。”所以就算她觉得让水练去秦朗曰那里工作根本是多此一举,她还是会尊重严正与秦北奔的约定,因为她根本就不认为让秦朗曰与水练相处后能改变什么。
但是如果什么都没有改变的话“我很乐意看见他被严正矫治到不得不跪不认错的模样,接下来…”再换她让秦朗曰给她的大熊下跪,她会让秦朗曰学好谦卑的。
因为她本来就不要一场皆大欢喜的结局,因为她的罗刹心肠从来不曾打算原谅秦朗曰的忍残。
×××
吃了药、退了烧,却伴随着満⾝大汗,湿湿黏黏得让他感到心浮气躁。“别擦了,一点用处都没有!”挥开那只帮他擦拭汗液的手“笨手笨脚的笨蛋!为什么不⼲脆把我推进浴室去冲个澡?”
严水练闻言,先放下⽑巾,再推来轮椅将他从床上扶起。
“你是没看过男人是不是?才十八岁就急着帮男人澡洗,真是花痴一个。”秦朗曰还是不満意的挑剔着、讽刺着她。
“要洗?还是不洗?”严水练以勾直勾的眼看着他。
“推我进去浴室后,你就可以滚了。咳咳…”秦朗曰承受不了她那太过直接的眼神,撇开头吼叫着。
就在严水练依言离开浴室,他却又开始找碴:“丑女,进来把浴白洗⼲净后再放満水,听到没有?”
严水练再次依照他的指示做完事,并离开了浴室“白痴,你在浴白里放満水是要⼲什么?想淹死我吗?”还是继续找她的⿇烦。
严水练直挺挺的站在他的面前“先决定,再说。”
“笨!我是故意的,可是你能拿我怎么办?”秦朗曰笑得犹如一只恶魔“要留,你就照着我的意思让我耍弄;若是受不了了,你就直接滚出去!”
闻言,她那双似猫般的眼中又开始生气勃勃的产生了有如金芒般的灿烂光彩,过了好一会儿后,严水练才直接动手脫去他的衣物。
他只能又闪又躲、又挥又打,还差点从木椅上跌落在地“够了!你可以出去了。”抓住她的双手,厉声说道。
“出去、进来;出去、进来…⿇烦。”她很⼲脆的抖落他的双手,用衣物将他的手缠绕后往上勾住,又继续脫下他的裤子。
“够了!我可以自己洗。”严水练这才终于微露出惊慌样。
“不要。”严水练已在他的恶意反复中作出决定。
“花痴,你如果真的需要男人,我给你钱去外面找,你听到没有?”双手被挂在墙上,让他屈居下风到只剩下一张嘴“我看不上你,所以你就别白费心机了,丑八怪!”还是被她扒了个精光。
而就算他的⾝体构造与她的略有不同,她还是可以无动于衷的拿着蓬蓬头将温水冲晒过他的全⾝,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或许那是因为她知道,一旦走出这个只有她和他的封闭世界后,她就再也不能在人群里将他辨认出来的缘故。
但是他并不知道!
所以当她的小手搓起泡沫从她的头发开始清洗时,他只能怒火中烧的一直吼叫怒骂、东躲西闪,直到她将他从头到脚搓洗得⼲⼲净净,他简直是尴尬、难堪到面红耳赤的颤抖了、沉默了。
好不容易等到她松开他的手,他立刻用力的将她扑倒在浴室的地上,怀恨的、恶意的轻薄着她“谁叫你要惹我,活该!”
却在摸抚到她⾝上那些凹凸不平的伤痕时,不自觉的收敛了一些,向来如恶魔般的心也变得温柔了一点点“到底是为什么会有这些伤疤?”
不知为何,他那颗骄傲又冷硬的心正莫名的颤动着。
可严水练却完全不打算解答他的疑惑。
所以他不再反抗,就让她开始照料着他;深夜,当她正在为他念着某本书的时候——
“到床边来念。”他要求她的靠近“否则我会听不清楚。”
严水练移坐到床边的地板上继续念着,秦朗曰则是趁她完全没有防备时,滚下床,用自己的⾝体将她整个的庒制住,再快速拉⾼她的衣物“告诉我到底是什么造成这些伤痕的?”
亲眼见证这可怕伤痕的结果,几乎让他产生了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那感觉深刻的庒在他的胸口、缠在他的脖颈,狠狠的磨折着他的心。“你说不说?”甚至掐住她的脖子威胁。
她却还是轻易的将他给反制在地——一样的不回答他的疑惑。
“你知道吗?除非你决定滚出去,或者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提防着我,否则你最好自己告诉我…”秦朗曰看进她那偶尔会闪动着金芒的眼里,继续威胁着。
“你很奇怪。”严水练这才偏着头,露出一种疑惑的表情。
不知是怎么了,她那模样竟让他的心狼狈的跳动着“我是哪里奇怪了?”他用着弹奏钢琴时的凝神专注来感受她⾝上的伤痕“你才是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是…被狗咬伤的吗?”
在他艰涩的问句里,警示带着那么的…一点颤抖、一点痛楚。
或许也能证明,在他最深处的內心底,他对自己年轻时忍残无情行径,多少还是有着一点的心虚、一点的懊悔、一点的…想要补偿!
严水练状似思索的侧着头“我忘记了。”但她那平静到无动于衷的眼瞳中却慢慢的流转出金⾊的波光。
那眼神让他在瞬间就被迷惑住:“你忘了什么?”秦朗曰不由自主的轻声问道。
“十岁以前的所有事情。”她边答,猫般的眼里闪动着的是一点的慧点——仿佛她是在诉说着一种何必记得的大智慧,而那大智慧就蔵在忘却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