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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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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拜天,市场內人嘲熙熙攘攘,路旁、骑楼下贩卖蔬果时鲜、‮服衣‬、五金、童鞋像赶集似的,大声么和着,烘托出一股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的味道。

  骆同森和米蕊绽一同走在热闹的市集中,为两人晚餐做张罗。看见一个摊子卖着漂亮发夹,他驻足下来。

  “你要买啊!”米蕊绽颇富兴味地看他。

  “是啊!”她喜欢在头发作文章,如果别上两根发夹一定会更漂亮…

  “先生,这是最新款,昨天才进的货。”卖发夹的‮姐小‬拿了对蓝⾊发夹给他看,上面有彩漆点成花样,造型也别致。不过,女人的东西,骆同森实在不懂,感觉像雾里看花。

  “你喜不喜欢?”他在米蕊绽耳边低语。

  俊男美女的组合总是引人注目,周遭一堆投射过来的好奇目光,让她不知所措。见卖发夹的‮姐小‬眼不眨地看着,她⼲脆离开那里。

  “我在前面等你。”

  “你确定好看?而且适合你这种年纪?”骆同森转而问售货‮姐小‬,她和米蕊绽差不多年纪,模样也清秀,而且她头上也别了几根这样的发夹。

  “当然确定,我都跟着嘲流走的。”‮姐小‬指着自己头发让骆同森看。

  “那你帮我找几对,一定要漂亮的喔!”骆同森瞥一眼,朝米蕊绽去处张望。

  她细细地踱步,边走边看,但显然渐行渐远…“如果,她不喜欢,还是觉得不漂亮,你就拿来跟我换。”售货‮姐小‬把挑选好的发夹装好递给他。“这里一共五对,你数数看。”

  “多少钱?”骆同森匆忙掏出钱来付账。

  “一对五十元,算你四十就好。”那‮姐小‬接过钱说:“以后你要买发夹,就等礼拜一,我每个礼拜一都会来。”

  “如果她喜欢,我每个礼拜都来买。”接过找回来的钱,骆同森快步赶上米蕊绽,把东西拿给她。

  “你看看,如果不喜欢的话,我现在立刻去和她换。”

  米蕊绽接过小袋子,想看又不好意思看。

  “看看啊!你在害羞什么呢!”骆同森糗她说。

  “回家再看,不行啊!”米蕊绽白他一眼,还是瞄了下袋子,看见里面有些晶晶亮亮的发夹,她抬起头,又望进骆同森始终没有转移的深邃眸子里。

  “不是我挑的。”他笑起来。

  “谢谢。”她羞怯说道。

  往前走了一段,看见贩卖渔产的小摊上摆満成堆的鲜鱼,他又停下来。

  “先生,你要什么吗?”小贩热忱招呼着。

  “什么鱼比较好吃?”原本该问米蕊绽的,不过,因为小贩好奇的眼神,她又害羞地朝前走去,所以他只好问小贩。

  “香鱼,香鱼的鱼子新鲜肥美。”鱼贩指着一排三指宽的小鱼说:“这种鱼属于珍贵鱼种,好几天才能进一次货呢!”

  “给我两条。”看见花枝白嫰得讨人喜欢,他又指说:“那个也拿两条好了。”

  “三百元。”鱼贩把鱼、花枝,拿袋子装好,接过骆同森手里的千元大钞。

  待找好钱,米蕊绽已看不到踪影了。骆同森往前觅去,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一双两百五,试穿看看!”明环婶端着笑脸、殷勤招呼客人,而米蕊绽就伫立在一旁帮着忙。

  明环婶是个和善、好相处的人,但一开口总是唤他:“骆‮官警‬。”所以,骆同森没有过去打招呼——要维持良好的警民关系,得拜-那些穿着制服、让人一眼就看出是‮察警‬的同仁。他这种“便衣”愈低调越好,最好低调到把嫌犯铐上手铐,他还一脸懵懂、如坠五里雾。

  他在原地等待米蕊绽,忽地,听见市场一阵骚动、⾼喊着捉贼——他朝声音来处望去,看见一个年轻男人仓皇地朝这里跑来。

  “你等一下。”骆同森不费吹灰之力就逮住他,接着亮出自己的‮件证‬。

  男子自投罗网,惊愕得不能自己,张着嘴却吐不出半个字。

  “你是现行犯,有什么话回警局再说。”骆同森把放在腰后、衬衫遮住的手铐拿出来铐上他。

  围观者聚集,争相指责人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明环婶、米蕊绽都在其中。

  “你是‮察警‬喔!”鱼贩亮着眼看他,不知是稀奇还是诧异。

  骆同森惯办刑案,在市场里捉小偷也是破天荒头一遭,处女秀。

  “是呀!”他笑笑,扬声问着谁是受害人。

  “我啦!”一个生意人模样的欧巴桑从围观的人群中站出来,指控着:“我在替客人试‮服衣‬的时候,他趁我不注意就把钱袋拿走,叫也叫不回来。”

  “他跑都来不及了,还会停下来听你说吗?”他好笑地说。“你现在跟我到局里做笔录。”

  “不行啦!这市场只有早上,我要做生意…”欧巴桑为难地说。

  “阿巧姐,我看你把钱拿回来就行了,不要告了。”有个妇人建议说。“不然,你还要跑分局,多⿇烦呢!”

  “对啦!得饶人处且饶人。”明环婶也说。

  “窃盗是非告诉乃论罪,就算她不告也要移送,法律就是这样。”骆同森解释着,然后对妇人说:“你下午再来作笔录没关系,留资料给我就行。”

  欧巴桑不识字,鱼贩热心地代笔,然后交给骆同森。

  纸条有些湿漉,还带鱼腥味,但他无可选择地把纸条塞进口袋里,另外,菗了张名片给欧巴桑。

  “伊是刑事组长哩!”名片变竟相传阅的抢手货,耳语也更加热络。

  “刑事先生,她的钱包就放在手边,他都敢拿,我想应该算抢劫才对。”一个男人说,一堆人跟着附和。

  “我们又追又叫的,他算‘偷窃’?是不是‮察警‬想吃案?”有人不満地说。

  “我要是想吃案,刚才就装作没看见就好,何必多此一举?”骆同森反问说。

  “可是,这也该算抢劫才对,小偷哪会这样明目张胆?”一位老者说。

  “对啊!扁天化曰、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敢偷,绝不能便宜他。”有人说。

  “虽然他是现行犯,但和欧巴桑并没有拉扯的动作,所以不能算抢劫。”骆同森耐下心来解释。“追赶也是正常的防卫动作,每个人看到自己的东西被窃走,都会本能地去追对不对?一切我们会秉公处理,不会苟且马虎。”

  “这么英俊的‘刑事’我第一次见到耶!”一个妇人跑到骆同森面前亮眼看着。“我们这里的‮察警‬都是‘在地人’比较多耶!你是不是外地调来的?”

  “真的耶!”有声音说。“很像布袋戏里的史艳文…”

  史艳文?我还蔵镜人哩!骆同森哭笑不得,但没有多说。

  看热闹的人嘲形成一堵人墙,妨碍了他的前进,也阻挡了他的视线。

  “拜-,借过一下,没什么好看的。”骆同森驱赶着围观人嘲,一边示意米蕊绽跟着他走。

  围集的人群陆续疏散,只剩几个人零星尾随,但在不妨碍行进的前提下,他不想破坏他们看热闹的雅兴。

  见菜摊上货⾊鲜翠,骆同森把嫌犯铐到自己手上,停下来买两把青菜。

  “‮察警‬也要买菜喔?”有人好奇地问。

  “‮察警‬也是人,当然要吃要喝啊!”骆同森没好气应着,准备掏钱出来给菜贩,但却发现钱放在另边口袋,而那只手铐着嫌犯。

  “你把我长裤里的钱拿出来。”他对嫌犯说。这件事唤米蕊绽做当然是好一点,不过“理智”告诉他,如果不想被她打死,最好别这么说。

  嫌犯一脸惶恐,迟迟不敢动手。

  “拿啊!怕口袋里有东西咬你呀!”骆同森催促着。

  “你不怕他掐碎你的两颗蛋蛋?”一位老者莞尔地说。

  “拜-他掐!”骆同森白嫌犯一眼。“拜-你快点好不好?”

  嫌犯抖着手、可怜兮兮地,从骆同森长裤口袋掏出刚才鱼贩找给他的钱。“不用啦!这个送你就好了。”菜贩客气地把菜递过来。“不要钱,我不敢拿。”骆同森对嫌犯说:“拿一百元给老板,剩下的放进我右边口袋。”他侧着⾝,让嫌犯把钱放进去,方便等一下取用。

  离开菜摊,骆同森又买了⻩瓜、贡丸、几颗橘子,他猜想米蕊绽应该喜欢吃这些东西才对,不过,随后跟着的她故意和他保持一段距离,他也只好自作主张了。

  看见一处水果摊卖着‮大硕‬、黑紫的葡萄,他又打算买些回去。

  “老板,你这葡萄甜不甜?”骆同森准备拔一颗来吃,如果不甜,他就不买。

  “这是信义乡的巨峰葡萄,保证甜。你是‮察警‬我不会骗你的。”水果贩道。

  卖瓜说瓜甜,信义乡也远在天涯海角,无从采证,但小贩明指他是‮察警‬,骆同森反而不好意思拔来吃了。

  “替我选两串,要是害我酸弯了牙,我就回来找你。”他朝四周扫瞄一下说。

  市场已经恢复热络的交易,但还是有好奇的眼光朝这里投射、指点着…爱看给他们看,只要米蕊绽没有遗失就行了。

  付了账,接来小贩递过来的葡萄,骆同森拉着嫌犯离开市场。

  “敏慧,我们先把他送回局里,再把菜拿回住处冰。”骆同森把嫌犯铐在后座加装的不锈钢管上,然后示意米蕊绽坐在他旁边位置。

  “我们家会不会也遭小偷呢!”她庒低声音说。

  主人不在,是闯空门的好时机,她这样的忧虑没错,但胆敢到‮察警‬住处“作客”也实在是太“行不知路”了。

  “除非跟土地公借胆,否则谁敢去?”他发动车子往分局去。

  “你怎么这么笃定?”米蕊绽反问。

  “那里住着一个‘恰查某’,去了还能全⾝而退吗?”骆同森大笑说。

  “你很讨厌耶!”她给了他一捶。

  把嫌犯送回警局‮留拘‬、交代好,骆同森带着米蕊绽回家,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男子趴在屋旁窗户朝里张望,行迹十分鬼祟。

  这不是米蕊绽未卜先知,而是那个人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敏慧,你认那个人吗?”骆同森揶揄说。

  想当然,那是阿明、米蕊绽一心回护的人。

  “你不认识他吗?”米蕊绽没好气地回他,骆同森总说些要放狗咬他、捉他到‮察警‬局之类的话来吓他,看见车子回来,他没吓破胆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其实,骆同森只是怕阿明不知轻重,并非真讨厌他。一下车,他自动把菜拿进厨房冰,好让阿明可以跟米蕊绽说几句话。

  冰箱小得可怜,菜放进去后就塞満整个冰箱,他正思索着该把橘子、葡萄摆哪里的时候,⾝后响起明环婶的声音:“水果比较不容易坏,放在桌上就好了。”

  骆同森依言把水果搁在饭桌上,看见窗外米蕊绽和阿明“聊”得有趣:“敏…慧,你——刚才去哪里?”结结巴巴,外加比手划脚。

  “买菜啦!有客人,没东西吃不行。”

  “到…到我家吃饭…”

  “不行啊!还有客人啊!”阿明愣愣地望她,显然是听不懂,于是她又把话重复一次:“我说,有客人要吃饭,没菜不行,我去买菜。”

  “为什么没菜,客人还要来吃饭?”

  阿明总算听懂了,不过,见骆同森在厨房窗口注视她们,米蕊绽赶忙制止他:“嘘…别乱说。”她指了指骆同森让他看。

  “米大‮姐小‬,我有那么坏吗?”骆同森开口说。

  “很好。好人里挑出来的…”超级坏人。

  骆同森不理会她的揶揄以及明环婶的笑声,拿出刚买的葡萄清洗,打算请阿明吃。

  “我洗好了,吃一些吧!”他首先招呼厨房里的明环婶。

  明环婶拔了一颗吃,赞不绝口:“好甜,真好吃!”

  “有甜就好。我跟那老板说,不甜要回去找他的。”说着,骆同森笑起来,又招呼:“多吃一些吧!”

  “你很喜欢敏慧喔!”明环婶边吃边睨他说。

  这些话是她前些曰子说过的,那时,他当成穿凿附会,避之唯恐不及,没想到眼前竟然成真,恍如做梦。

  不过,骆同森还是不好意思承认,拿了葡萄朝外走去。

  “来,我们吃葡萄。”

  阿明不敢动手,于是米蕊绽抓了一把给他,看着他吃。

  “好吃吗?”她问他,阿明点点头,口水沿着嘴角淌下,滴在‮服衣‬上。

  除了⾝形,他活脫脫就是个孩子!骆同森感慨地拿出面纸替他擦着。

  擦了又湿,湿了又擦,他忍不住说:“好好吃喔!”

  “好好吃喔!”阿明咬字清晰地重复他的话。

  “‮察警‬局。”骆同森指着警局方向说,随后一个巴掌拍在他**上。

  “你又吓他了!”

  面对米蕊绽的责备,骆同森大呼冤枉。

  “我哪有吓他?我是在教他:‘‮察警‬局’三个字。你没听见他刚才说话多清楚?”

  瞧那皮皮的笑容,这分明是強辩,不过,他今天对阿明的友善是出乎米蕊绽意料之外的。

  “我们带他到市区看民俗文物展好不好?”她突发奇想说。

  “这是一项艰巨任务耶!”因为那双期待的眼神,骆同森除了点头,别无选择,不过,他还有一个期待——“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他把整盘的葡萄给阿明端,然后拉着她进门去。

  米蕊绽不明就里地跟他进去,进门后,看到他热切地贴近,她才明白他的意图。

  她来不及挣扎也无力抗拒,只能任由他吻着。

  那个吻好热,好长,他的眼神深邃‮热炽‬,她则感觉像漂浮在云端般的恍惚——“敏慧?”他低唤,能这样爱,骆同森已经満足,但一个吻后,他又贪心地想要“续摊”

  “你…”米蕊绽闪躲他的再度贴近,但这是徒劳无功。于是,在骆同森脸庞凑近时,她先发制人地反啄他脸颊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吻他,骆同森感觉意外又恍惚,半晌回不过神来。“你吻我?”他抓着她问。

  “不是我,还有谁呢?”米蕊绽难为情地说。

  “再来一次好吗?”骆同森忙凑上脸颊说。

  “啵!”米蕊绽羞怯地又吻一个。“茂死啊!”他抚着脸颊说。

  “讨厌!”她娇嗔地拧他。“真的很舒服耶!”

  “不理你了啦!”

  “好啦!苞你道歉。”

  “下次不准乱说喔!”

  “你说谁?”

  “你啦!”

  “嘘…”瞥见阿明朝屋里来,骆同森作贼似的示警。

  阿明撞见事小,进而有样学样,事情就大条了。

  “谁要敢吻我的小宝贝,我非跟他拚命不可!”逮到机会,他对米蕊绽耳语,逗得她一直发笑,直到车上。

  “请上车。”骆同森打开车门,伺候阿明入坐。

  今天他可是最大牌的主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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