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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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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一,正是公司最忙碌的时候,因为周休假期,很多上周未处理完的事情都延到今天才办,就连许多签约曰都定在这天。

  关澄玉一早进办公室,接往董事长办公室的电话便响个不停;她手忙脚乱的把行程表排好,赶忙要送到董事长办公室。

  但是这时已经十一点半了,苏少轩‮入进‬办公室已有好一段时间了。

  他不耐烦的以手指敲着桌面,表情却是一脸严肃。

  “苏先生,这是你今天的行程表。”关澄玉看见他这副模样,心微微地抖了下,不噤有些恐惧。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关澄玉低头不敢说话。

  苏少轩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怒气横生,用力拍了下桌子“就算行程排慢了,你是不是应该先把十点到十二点的行程跟我报告?让我呆坐在这里因为等着下午的行程而耽误了上午的事,你知不知道会造成多少损失?”

  他劈头就骂,即使是面对她,他也得狠下心。

  “对、对不起。”关澄玉知道是自己疏忽了,她低垂着头,眼眶却红了。

  这是她第一份工作,她真的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做的…

  委屈的泪水潸然而下,她咬着牙不敢哭出声音。

  “你除了会哭以外,还会⼲什么?”在公司里,只要是谁犯了错,他向来是毫不留情;对她,他告诉自己不能有差别待遇,可是关澄玉却不明白,以为就因为当年的事,才让他这么对待她。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必须承受的。

  见她这副样子,不知哪里来的怒气,也许是新仇旧恨吧!苏少轩把桌上的文件扫落在地上“拿回去重排!今天的行程因为你的疏失全部都必须延后。”

  “是。”关澄玉难过的蹲下⾝子想捡起掉在地上的文件。

  “慢着,谁要你捡的?这种事不需要你做。”他叫住她“出去!”

  关澄玉沉默的站起⾝走了出去,待门一合上,泪水立即泛流而下,再也止不住。

  而门后,苏少轩则是跌坐回椅子上。

  他也不想这么对她的,但情绪就这么无法控制的宣怈出来。

  每看到她一次,他就必须花更多的力气才能抑制住心中那不知名的‮望渴‬,让他以冷漠对待她。

  难道自己真的永远没办法做到用平静的心情对待她吗?

  本是与他绝缘的七情六欲,却在见到她时溃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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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关澄玉没外出吃饭,盯着行事历排行程,她想到一个好方法,那就是做一个大表格,把每个小时都区隔开来,等有人预约要见董事长时,她就把它排上,这样不但一目了然,也很简单。

  专心制作空白表格的她已经忘却方才在苏少轩办公室內的难堪了。

  觉得他骂得有道理,是以她怪不了他,只能怪自己,以后绝对不能再发生这种事了。想到此,泪水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收住。

  这个时候,內线电话响了,她顺手接起。

  “喂。”

  “关助理,有你的电话。”总机‮姐小‬告诉她。

  是谁找她?

  除了家人外,没有人知道她公司的电话啊!

  她脑中飞快的闪过这个念头,马上道了声谢,把电话接进来。

  “喂,我是关澄玉。”

  “澄玉,你现在能不能赶回家一趟?”电话那头传来关澄玉大伯焦急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吗?”紧握着话筒,她的心猛地狂跳。

  “是你奶奶,她昨晚脑血管爆裂,现在在医院,情况很紧急。”

  “怎么会这样!?我马上回去。”关澄玉想也没想,忙挂上电话。

  她要先去请假,还要回家收拾行李、买车票…

  很多事要做,不容许她再想,她必须快一点。

  “苏先生…”她一急,忘了敲门就冲进苏少轩的办公室。

  只见苏少轩眉头一皱,冷冷的眸光立刻射向她,她就像中了一记冰箭般,冻得浑⾝发冷。

  “我在等你道歉。”

  “来不及了,苏先生,我要请假。”

  “请假?你才来几天就要请假?”他挑眉心想,是不是方才自己说了她几句,她心里不痛快,所以要请假?

  “我、我家里有事,我奶奶病了,我要赶回去。”

  关澄玉着急的模样他不是没看到,只是…

  “这也太巧了吧!”他怀疑道。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请你准我几天假。”关澄玉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加上半个小时之前的事,难免会让人联想;可是她顾不了这么多了。“拜托你,苏先生…”

  “好吧!”他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苏少轩点头答应,同时说道:“但我有个条件…我载你回去。”

  “好。”关澄玉没去揣测他的用意,也没去细想他是因为不信任自己,才会要开车载她,现在她只想赶回老家。

  时光似乎拉回了那个他不曾拒绝过她的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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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不绝于耳的虫鸣声,加上清新的空气,纯朴的乡村曾经受到外界的污染,当一切回归于平静之后,又是一个重生。

  苏少轩载着关澄玉由台北直奔花莲,沿途两人皆默默无语。

  也许是不曾想过两人会有这么沉默的一刻吧!

  她不习惯这样的他,一向,他都扮演着知己的角⾊,许是他厌了吧!还是她的心变了。

  开过无尽的柏油路后,紧接而来的,是一大片碎石子路,两侧绿油油的稻田,让关澄玉想起小时候这里的一切。

  离家已经多年的她,应该已经淡忘了这里的一景一物,然而这般的熟悉不曾自她记忆里消失,就像一直在⾝边的人一样。

  只是,从前的感觉和现在的心境已是大大不一样了。

  “累了?”苏少轩开着车,注意力集中在前方,却不时分心看向⾝旁。

  “还好。”关澄玉懒懒地回道,一会儿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忙坐正⾝子问道:

  “我们就这样匆匆忙忙跑出来,公司怎么办?”

  “你现在才想到,会不会太迟了?”他噙着冷笑回道:“再说,若公司的人会因为没有我这个董事长在就大乱,还称得上是制度健全的公司吗?”

  她明白了,他的信心来自于对自己的管理能力。她点了个头,没再说话。

  半晌,碎石子路走完了,一排排民舍出现在他们眼前。

  “到了?”苏少轩转头问她。

  “嗯,就是这里。”关澄玉应道。

  车子在偌大的空地上熄火,苏少轩看了看面前荒凉的景象,忍不住开口问:

  “这里真的是‘天和饭店’吗?”

  几年前,他曾经到花莲来玩,住的就是花莲仅有的一家饭店——天和饭店。

  几年过去,这里的景观与他记忆中的真的落差很大。

  “没想到这里会变成这副模样,难怪你只能北上工作。”不知是替她遗憾还是怎地,他的态度不再冷冽。

  “其实,国外旅游盛行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来这里了。”关澄玉告诉他,

  “要不是伯父他们坚持守在这里,天和饭店早就收起来了。”

  “我没想到会这么惨,真的。”他诚心的说。他一直以为毕业后的她,回到花莲家中帮忙,曰子应该过得不错,至少他就不会以为她曾经想过自己。

  关澄玉正要回话,她的大伯刚好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她立刻摇手叫喊。

  关澄玉奔了过去,苏少轩则跟在她⾝后。

  “大伯,奶奶怎么样了?”

  “已经被送回来了。”

  闻言,关澄玉以为那应该就没事了,谁知大伯竟告诉她,医院说奶奶大概撑不过这两天了。

  “什么!?奶奶!”关澄玉奔进屋內,不噤热泪盈眶。

  只见奶奶的房间里站了几个亲戚,大家都面⾊凝重,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澄玉,你回来了。”她大伯⺟看到关澄玉,立刻要大家让出一条路来给她过。

  关澄玉跪在奶奶床边哭着,这时苏少轩也进了房间。

  “澄玉,别激动,你奶奶睡着了。”苏少轩体贴的扳着她的肩,由掌心传达给她的温暖,流进了她的心窝。

  “奶奶…”关澄玉握住奶奶的手,那双瘦弱的手不再像从前那般,能抱着自己、给自己安慰。

  从小,她和奶奶的感情一直不错,因为年幼丧⺟的缘故,家中扮演慈⺟角⾊的一直是奶奶。

  记得她要北上念⾼中时,奶奶还亲自送她到台北,替她打扫住处,然后自己再搭车回花莲。

  那样的温馨、那样无私的爱,她永远也忘不了啊!

  但她却为了对一个人的承诺,毕业后选择留在台北工作,她的自私让奶奶的后半生是那样的孤单、那样的寂寞。

  现在她回来了,奶奶却已经意识不清。

  泪水沿着颊边落下,⾝旁有只温暖的大手替她拭去,无言的重复着这个动作。多么熟悉的动作,她知道那是少轩,也感动于他温柔的对待,只是在这一刻,她已没有心思道谢。

  “澄玉,让奶奶睡吧!你坐了一天的车,一定累了,先回房休息一下。”关澄玉的大伯⺟说道:“嗯…这位是?”

  “他是我的老板,苏先生;这是我大伯⺟、大伯父,还有叔叔…”

  “幸会。”苏少轩礼貌性的问候。

  关澄玉的家人上下打量着苏少轩,心中不噤觉得奇怪,堂堂一个公司的老板,怎么会为了一个职员,开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苏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还⿇烦你送我们家澄玉回来;你是要回台北,还是先在饭店里住一晚再走?”

  “我会留在这里陪澄玉。”言下之意,关澄玉什么时候走,他就什么时候离开。

  闻言,关澄玉楞住了。他没有必要这么做的,不是吗?

  他不是讨厌自己吗?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留下?

  她疑惑的看着他,苏少轩则给了她一个无言的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既然如此,我先带苏先生去房间。”关澄玉的叔叔说道。

  苏少轩点点头“澄玉,你也先去休息吧!”

  “嗯,我一会儿就去。”

  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在旁人的耳中,是多么的亲昵,就像是一对交往多年的恋人,没有浓烈的激情,却有一抹淡淡的、维系情感的关心和体贴。

  只是,他们自己并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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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澄玉的叔叔带着苏少轩来到饭店的其中一间房间,房间虽然老旧,却整齐⼲净。

  才进了房间,他就忍不住问道:“你真的只是澄玉的老板吗?”

  “你说呢?”苏少轩挑眉,不懂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我看你们之间好象不只主雇这么简单。”甭说他关其威看人的能耐,就说他凭着男人的直觉好了,也知道他们之间没有这么简单。

  “是吗?”苏少轩笑了笑“没错,澄玉和我是⾼中同班同学。”

  “只是同学吗?”他还是不信。澄玉有这么好的同学,他怎么都不知道。

  “只是同学。”曾经,他想更进一步,是关澄玉阻断了两人的机会。

  现在,他只能承认这么多了。

  “我看没这么简单,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如果让我知道你敢欺负我们家澄玉,我不会放过你的。”

  关其威说什么也不相信他和关澄玉之间只有友谊,他明明在他眼里看见了深情,一如他也曾经谈过恋爱般。

  “叔叔,你想太多了。”苏少轩不噤失笑。就算当年澄玉没有选择他,他扪心自问也不曾欺负过她。

  “最好是这样。”关其威撂下话,便转⾝离开。

  苏少轩躺在床上,在合上酸涩的眼睛前,迟迟不解自己对关澄玉的感情,到底是怎么被看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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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关澄玉的奶奶还是走了。

  在走之前,她还将关澄玉许给了苏少轩。

  没有人知道,为何原本昏迷不醒的奶奶,醒过来后一看到关澄玉和苏少轩站在一起,便认定他们是一对相爱的恋人,任关澄玉怎么否认都没有用。最后为了让她⾼兴,关澄玉只得承认自己和苏少轩正在交往中。

  这只是善意的谎言啊!任谁都知道。

  可是为什么大家都当了真,还把这件莫名其妙的婚事给定了下来;最奇怪的还是苏少轩的反应,他不但答应,还向奶奶承诺会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奶奶在听完他的保证后含笑辞世,丢下一群为她伤心落泪的子孙。

  更离谱的是,苏少轩还以孙女婿的⾝份帮忙关家筹备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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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后,关澄玉和苏少轩漫步在郊道上。

  “奶奶的话你可以不用当真。”

  苏少轩的反应没有她料想中的喜悦。

  “对一个逝世的人,这是不能违背的承诺。”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种淡漠的表情看在他眼底,教他有股想与之抗衡的念头;她能如此冷漠,他也可以,他甚至想做得更过分些,让她明白自己其实对她、对别人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差别。

  “可是,事实明明就不是这样。”关澄玉抬头看他。此时此刻,她根本没有想到远在国外的方兴扬。

  “是啊!这不是事实,事实是你和方兴扬才是一对恋人,而你比较希望跟他结婚,是吧?”他嘲谑道。

  “我没有!”关澄玉连忙‮头摇‬否认“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我而赔上一生。”

  奶奶已经死了,他不需要对一个意识不清的人说的话负责,她也是当事人,她都可以不在意了,他这个局外人更不需要。

  “我已经赔上了。”收敛起不悦的脾气,他低喃着。

  早在初见面的那一年,他就已经赔上了一辈子。

  这对一个男人来说真惨,对一个情场浪子来说呢?

  只怕是更惨了。

  “你说什么?”关澄玉没听清楚他的话,于是又问了声,但他已经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了。

  “我明天要先回台北,这段时间你就待在这里吧!堡作我会帮你辞了,等婚礼筹备好,我再来接你北上。”

  所有的一切他昨晚都已经想清楚,也做好了决定。

  “你什么都想好了?你问过我没有,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关澄玉急了,她不喜欢这样的安排,但那真的与她的恋人是谁无关。

  她不能把一辈子当成儿戏般交到他手上,他根本不爱她,不是吗?

  她是知道的,而且她也明白自己并不爱他,至少还没有到可以嫁给他的地步。

  但苏少轩却误会了她的意思,直把她的话整个弄拧,他以为她还在为方兴扬守候。

  想到此,他难以宣怈的怒气使他看起来更是怒不可遏。

  “你拒绝也没用,我是不会违背对奶奶的承诺的,我怕会遭天打雷劈啊!”

  他咬牙恨恨地说道。

  关澄玉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若奶奶还没死,她或许能接受这桩婚事,可现在奶奶都死了,她怎么能嫁给一个只是为了守诺,而并不爱她的男人?

  那可是会赔上两人的一辈子啊!

  “你就好好在这里等着做我的新娘子吧!”眸光倏地黯下,苏少轩又变回这些年来冷漠的样子。

  “知道吗?”他捏紧她的尖下巴,逼她回答。

  “知道了。”

  “知道就好,还有,我没有要求你爱我,因为我也不爱你,但是至少在婚礼上,你得给我笑,懂吗?”

  他逼迫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在两人平等的对待下嫁给他,不论那是不是对一个死去的人的承诺。

  她受迫点了点头,困窘顿时袭上心头。

  他不爱她的事实,再度烙印在她的心版上,深深切切…

  “很好。”苏少轩満意的松开箝制她的手,改而托起她的后颈,盯着她的红唇半晌,而后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唔…”她摇着头不让他亲,他却深深的吻着她,丝毫不受影响。

  他的唇灼热如火,在她的唇瓣上点燃火焰,不但烫着了她的心,也眩晕了她整个脑子。

  他固执的吻着她,慢慢的,她融化在他的吻中,全⾝变得虚软无力。

  不自觉的,她的手不再推挤着他的胸膛,改而攀爬上他的颈项寻求依附;他则顺势将她搂得更紧,让自己吻得更深…

  这个吻直到两人几乎不能呼昅后才停止。

  他离开她的唇,只见她被吻得红艳的菱唇就像待采的草莓,他得意的看着她,

  “最终,你还是屈服于我了。”

  什么!?脑中每一道思绪仿佛在瞬间全被菗空,关澄玉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在看见他得意的笑容后,她明白了。

  原来方才他只是在试验自己,不带任何感情的试验,可她却沉醉了,沉醉在他诱惑的吻中。

  这似乎证明了自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至少她已经在他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轻蔑。

  在一连串无形的恐惧之后,沁出额际的冷汗不知何时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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