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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0 鬼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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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宅院都是死静死静的,当然也有风声,但树枝撩动的声音反倒更显得安静了。

  月光洒在屋脊上,有些惨淡的白,而檐下草木疏影,看起来则有些光怪陆离。这样的宅子说是闹鬼,十个里倒也有九个会信。

  二人在屋脊上观察了四周片刻,在背光处选了处角落跃下地。

  这宅子外面看着光鲜,里面的茅草却已经长得有膝盖那么⾼了。偶有虫鸣。但更多的是晓风拂过后悉梭的声音。韩稷支起双耳,一面细细地打量着周边,一面缓缓地往內院走去,贺群提剑护在他周围,全⾝紧绷成了一根弦。

  过了垂花门,依然是安静的,內庭因为铺了石砖,又有天井,因而面貌不如外面这般颓废,但是砖缝和墙角依旧也有杂草冒出头来,原先种植的几株蔷薇正开得肆无忌惮,庭角花架上几盆兰花已经枯荣相间,如同蓬头垢面的妇人一般。

  韩稷问:“先前你们来时可曾有去屋里查看过?”

  “都看了一圈,”贺群道“里面值钱的东西当初都拖走了。徒剩一些笨重的床柜什么的,也已经被偷偷来捡篓子的贼人扫荡过,柜门大开,有的还被撬了下来,蔵不了人,也没有食物及粪便,不像近期有人进来活动的迹象。”

  “那附近的人说宅子闹鬼又是什么缘故?”

  “那是在半年前,有人接连几夜都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而叫了北城兵马司的人进內查看,又毫无异状,反而是北城营的人出来之后好几个人都接连病倒,发烧说胡话什么的,过了许多天才算消停下来。

  “但自那之后这里便无人敢靠近,那会儿正值皇上登基大庆之时,下面人怕添皇上晦气,也就没再往上报。”

  韩稷听完,举目看看四周,这片地带诚如董慢所说。长住的人不多。而加上这宅子又曾有过这样一段传闻,也就更加无人涉足了。

  他虽然心中敬佛,但却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宅子里有女人哭。可能是有劫匪劫了什么女性在此作恶。而至于那几个回去就说胡话的将士。被自己心里的鬼吓到倒是极有可能。而这些若再跟这半年里所发生的事前后联系起来,也不是说没有半点联系。

  简单说,万一这闹鬼的事乃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他想了想。说道:“再进去看看。”

  贺群点头,伸手去拿火折子。韩稷拦住他,从荷包里取出颗鸽卵那么大的夜明珠来。

  夜里有风,火折子迎风便灭,再加上如有敌来袭,也恐反过来成为对方目标。

  夜明珠的光在经过小片刻的过渡之后,散发出覆盖方圆五六丈的光华,贺群负责护卫,韩稷则举珠打量四处。

  只见东跨院这边一连好几间院落都是空的,前来寻宝的窃贼们兴许真没有捞到什么值钱东西,连原先镶在窗户上的几块西洋玻璃都取了去。剩下两块裂了个缺口,挂在窗扇上像隐蔵在黑暗里的怪兽张开的大口。

  再走到西跨院,也是如此。

  后院,包括后罩房都是如此。

  看模样,是真的没有人活动停留的迹象。

  韩稷站在廊檐下,眉头紧锁起来。难道真是他想多了么?

  人往北城走,倒是也的确不一定非得就是在这间“闹鬼”的宅子。

  他再看了眼四下,弯腰蹲地捡了颗石子,招呼贺群,抬脚往外院去。

  屋梁上夹缝里蔵着的两个人见状对视了一眼,拿出⾝后两把驽,瞄准韩稷背影,紧紧地勾住了弓弦!

  两枝箭像夜里无光的流星,对准那缓缓行走的后背疾驰而去。

  驽箭破空的声音被风声掩盖得⼲⼲净净。

  眼看着将要没入皮⾁,两人就要死于眼下,然而说时迟那时快,看上去浑然不觉这一切的韩稷突地一转眼,如同背后长了眼睛,刹时将手上石头掷出来,石头的去势堪堪劈中那两枝箭!而与此同时,贺群已然持剑刺向了驽箭来处,屋梁上蔵着的两人,立时挟着弓驽往后园子里退去…

  靠近后园子里的罩房下,靠近雨槽的位置有个一尺见方的铁花窗。

  铁花窗做得很细密,看上去是为了过滤杂物而设置,但是此刻窗內却有一张脸,准确的说是一个人,睁着阴鸷的双眼望着与⾝⾼差不多的地平线。月光透过铁窗照在他呈黯绿的衣衫上,分明是很正常的颜⾊,但因着这幽夜,这四边的风声,显得有丝心慑的怖意。

  他盯着风里的长草看了片刻,负手走回来,打了个响指,便有人在黑暗里点了灯。

  灯光很快照亮四周,这是个正常卧房大小的暗室,床椅板凳什么都有,甚至等闲人也用不着的琉璃灯,丝织蜀绣大屏风,以及波斯羊绒毯也有,地板是架空的沉香木地板,踩上去有轻微的咚咚的空响,再看四壁,居然也是用的同样的木头。

  沉香木并不怕嘲湿,用在暗室建造不会腐朽变形。但同时造价也极为不菲。

  除了一屋子的奢华器具,还有四名只露出眼睛来的黑衣人,绑在太师椅上的一名男童。男童口里虽然塞着破布头,但仍然不妨碍辩认他的五官,浓眉大眼,华服于⾝,正是消失不见的景洛。

  “你不认识我,我却认得你。

  灯光照在这人的面目上,露出郑王久违于世的容颜。他退⾝坐在景洛对面的椅上,把玩着手上一把三寸来长的匕首,说道:“我本来都已经对你死心了,因为只要你不出宮来,我就根本不能把你怎么样。可谁知道你居然自己跑了出来,这就怪不得我了。”

  景洛挣扎着,眼里有惶恐。

  郑王倾⾝扯去他嘴里的布头,观察他的五官,说道:“原先我还当赵隽没有什么城府,如今我才知道,赵家的人原来个个城府都不浅。当年他一手摔死了别的女婴,造成他已无后的假象,结果却私下里将你送出了宮外,这步棋,真叫做瞒天过海。”

  景洛咽着口水,奄奄问他:“你是谁?”

  郑王扬了扬唇,靠进椅背里坐着,说道:“我是你叔叔。你进宮几个月,想必也听说过端静皇后是被她的嗣子杀死的。我就是郑王赵博。”

  景洛听到他是郑王,果然瑟索了一下。他当然知道端静皇后是怎么死的,他进宮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学习认识皇宮成员构成,在说到这些的时候,赵隽和陆铭兰因为要使他尽快融入环境,因而从来没有瞒过他。

  “可你,不是死了吗?”他颤抖地道。世上这么大点的孩子,哪个不怕死人?哪个不怕鬼?

  “我从逃出京师起就奔着逃命而去,又哪里有那么容易死?”郑王拿小刀慢慢地刮着指甲,说道:“当我知道我已经步入韩稷设下的圈套里之后,我就更加小心了。

  “我找了个跟我差不多体形的人代替我——这些说起来很难,但其实也很容易,因为他们相信他们对杀死我很有把握,而且我绝对无路可逃,至于细节你就不必知道了,你还小,而且,曰后也肯定没有机会学习我。”

  景洛望着他,一时未能消化。

  他来到这世上也不过六七年的时间,接受的事物在进宮之前也从来未包括如何行使阴谋算计,他对于骤然出现在眼前的郑王,既难以相信他是个死人,也难以相信他会是个亲手把嫡⺟杀了的狂魔。但是看到他拿刀子刨指甲,他又有潜意识传出来的恐惧。

  “你要杀我么?”

  “那是肯定要杀的。”郑王吹了吹手上刨出的指甲灰,漫声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大周这万里江山,本该是我的。是韩稷助你父亲上了位,逼得我无路可走,甚至还设计要取我的性命。你的父亲,当初口口声声说我是他的弟弟,说会一辈子佑护我,结果,我要的江山却被他窃了去!

  “韩稷与赵隽狼狈为奷,如果不是他们,我何至于如此?

  “所以你肯定会死,不但要死,我还要当着他们的面将你一刀刀剐下,我要让你最后只剩下一双眼睛一颗骨碌碌地看着这个世界,看着你亲爱的父亲望着你无计可施,我最后还要让他生生呑下去你的血⾁,才保住你的骨架不被我丢去喂狗。”

  说到这里他‮奋兴‬起来,一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景洛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景洛已经哭了。

  郑王意犹未尽,停下刀子,望着前方,继续说道:“你永远想象不到这一年半的时间我在外受了多少苦,人⾁,我也不是没吃过。躲在荒漠里的最艰苦的那段曰子,简直连偷都没地方去偷,我们只好杀了人来吃,一个人不够,就杀两个。

  “我记得那天天上飘着雪,我们在山洞里架起了锅,煮了満満一锅…”

  景洛哇地一声,呕吐起来。

  他要疯了,光是想想这画面他都要疯了!

  “吐?”郑王望着他“我们原先也受不了,可是为了活命,也不得不如此。而我所受的这些苦,都是韩稷和你那父皇给逼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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