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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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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你把你的⾼贵优雅丢去了哪里?为了你所谓的替沈家着想,结果将我父子推上这风口浪尖!二房当夜闹出那样的动静,但凡传出去我沈家的婆婆居然图谋残害儿媳,我沈家数代口碑便将顷刻毁于你手!”

  他昅了口气,再道:“皇上是不是会对付华家是曰后的事,如今以华家的声势地位,佩丫头若是死在我们府上,你以为他们会善罢甘休?你打量着两家结仇是最好,可是有没有想过,我们做了这亏心之事,曰后在九泉之下,我有什么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有什么脸去见华家的人!”

  烛花啪啪响了两声。

  沈夫人双唇微翕着,脸⾊也变得苍白。

  “什么脸不脸面的,若要讲脸面,沈家先后侍两朝君主,你我下了⻩泉,早就没有脸面去见祖宗了!这个时候你跟我说什么脸面?这件事华家又怎么会知道?华家不会知道…除了宓儿,没有人知道刘氏是我指使的,他不可能会告诉别的人!”

  沈宓是她的亲生儿子,虎毒不食子,沈宓也不可能会是反噬她的逆子!只要他不说,华家怎么可能会把刘氏图谋华氏性命这件事联想到她头上!

  “太太真是太自信了。”

  这时候,门外忽然响起道轻缓而娇俏的声音。

  门口处,沈雁反背着手站在门槛內,被廊下随风摇动的灯笼照射着,轮廓泛出一圈幽幽的光辉,像是从天而降的仙童,但她眼底里透出的寒意与狠意,又使她仿似来自地狱的魔女。

  沈夫人望着她,倏地皱紧了双眉。

  她看看沈雁又看向沈观裕“她怎么会来?”

  沈观裕凝眉望着她,一字一句道:“因为前去通知我回房的人。就是雁姐儿。”

  沈夫人忽觉两膝有些发软。

  如果说沈宓先前到来给她带来的只是悲伤和挫败,那么沈雁的出现,则毫无疑问给她带来了一丝绝望的气息。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怕她,可是她败得太惨,她们赢得太漂亮,她心虚似乎已成了惯性,但凡看到二房的人,她都已经拿不出底气。

  何况,她发现她竟然从来未看出过沈雁的深浅。

  沈雁知道刘氏的胆子来自于背后的她,必然也会告诉给华家。沈丘两家虽则势大,华家却也十分不弱,何况是这么大的事情,华家上门,她占不到半点便宜。

  她心里有了毕生从未有过的恐惧,她不是无所不能,也不是无所畏惧,她害怕沈家会倒,更害怕晚节不保。害怕她奋斗了一辈子的结果却是像刘氏一样落得个凄惨收尾的下场!她毕生赢了许多人胜过许多次,可全部加起来也抵不上这次的失败!

  面前的沈雁不过是个九岁的孩童,但她却浑似恶魔一样让她心发颤。

  “不…”她喃喃地自语,望着沈雁频频地‮头摇‬。

  沈雁往前再走几步。看一眼沈观裕,再面向她:“看来太太真觉得自己把退路留得太充足,不过可惜的是,不止是父亲看穿了太太的险恶。我也同样看了出来。三婶虽然死了,没有人能够亲口证明这一切乃是出自你的指使,可是聚宝坊那边却有人可以指证你是如何买通他们逼迫刘氏还钱的。

  “世上有句老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太太以为这计划全无漏洞,但实际上自打你开始筹谋那天开始,冥冥中就已经露出了破绽。”

  “你的意思是,从我让人去聚宝坊传话开始,整件事就已经在你的监视之下?”沈夫人双唇颤抖着,无法诉说着心底的震惊与恐惧。

  沈雁默了下“应该说更早。从太太饶恕三婶开始,我就已经有了怀疑。”

  “不!”

  沈夫人踩着她的话尾尖声厉叫“你还是个孩子,你怎么会留心这些!”

  “这有什么不可能?”沈雁淡然道:“我听说父亲七岁就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诗集,老爷更是五岁就出口成章,我们沈家能人辈出,比我厉害的人多的是,我平曰里闲的时候太多,⺟亲又是这样的处境,花些心思在这些上头是很正常的事。”

  沈夫人脸⾊刷白。转头去看沈观裕,而沈观裕脸⾊阴沉,看得出来他对她的失望,也看得出来被架上火烤的难堪。

  三十余年的夫妻,无论再气恼也定然还是有一丝温情…

  纵然沈宓与她恩断情绝,也还有他这个丈夫。

  可是沈雁这一出来,便逼得沈观裕无路可退。她虽然年幼,但她不止代表华氏,更代表着⾝后庞大的华家的立场,不管政局如何,作为娘家人,华家拥有绝对的质疑的权力。假若他有一丝丝偏袒不公的迹象,沈雁只要递个信去金陵,沈家的脸面都绝对会因此扫地。

  何况,她⾝后还站着个沈宓。

  无论是沈观裕还是沈夫人,都不可能在这个当口再惹火沈宓,因为这本就是沈夫人的错,他们没有底气拿孝道逼迫他大事化了,也不可能逼迫得了他。

  眼下的沈雁孤⾝站在屋里,却好比是铁铸的腰板一般硬实而坚固。

  沈夫人忽而有些无力,这丫头平淡淡几句话,便已经戳得她看到了自己的末路。

  “那你想怎么样?”她艰难地开了口。

  “这就要看老爷的意思了。”沈雁静静地扬着唇,转头面向沈观裕“我毕竟是小辈,怎能妄言太太的下场。这种事,还是老爷发话较为合适。”

  沈观裕望着她,然后撇开脸望向沈夫人,半晌,声音才在室內幽幽地飘荡:“你⾝子并不好,那些年为了这个家操足了心,现如今儿女也都大了,也是时候享享福了。我让人把庄子里的别邺好好修缮修缮,你搬过去住吧。”

  沈夫人⾝子一晃,跌坐在椅上。

  搬去庄子里,便代表已成了下堂妇。

  可是即使如此,显然也好过华家进京闹事,弄得她一世英名尽毁要来得好些。

  她打心底里生出一股浓重的晦暗,再抬脸时,顿时如同苍老了好几岁。

  “搬出去?”

  就在她勉強接受之时,沈雁的声音忽然又轻轻挑⾼起来。

  “有问题么?”沈观裕望着她,神⾊实在看不出来有多好。

  人常夫贵妻荣,夫妻本为一体,被自己的孙辈逼着处置自己的妻子,这不是谁都能安然接受的难堪。何况那些年是沈夫人不畏困苦帮着他把这个家从风雨之中支撑下来。

  “确实有点。”沈雁拢着手,老实地点头“沈家不止在京师极具声望,在士子圈中更是魁首,太太也早成了大江南北各世族里的典范,老爷将太太遣去庄子里养老,一来有些刻薄,二来岂非授人话柄?外人必是会生疑,从而说三道四的。”

  沈夫人蓦然抬头望过去。

  沈观裕听得她这么说,神情也微微松了些。她这话的意思,听起来实在像是要宽恕沈夫人的意思。

  “那依你说,又该如何是好?”他问。

  沈雁笑了笑,说道:“依我说,正该在府里替太太辟处安静之地让其静养。基于太太爱操心儿女的本性,花样多了只怕静不下心,所以这地方应该四面⾼墙围堵,出入只留一扇门,堂中供佛几座,四面花木皆无,四季吃穿不缺,但终其一生,都不得出那道门。”

  沈夫人听得这话,突然气血上涌,两眼忽然一黑,险些跌倒在地上!

  四面⾼墙终生不得出门,那不就是座牢笼吗?!

  她先前竟还以为她年幼无知心念尚善,却没料到她竟如此之歹毒!

  遣去庄子上条件虽然差些,但起码还是自由的,她堂堂沈家的夫人,与沈家患难与共三十载,膝下子女全是嫡出,到头来竟要落得被软噤终生的下场么?!

  “你敢,你敢!”

  她狠命地抠着扶手,想要站起来,但可惜起的太急,胸中气血翻滚,脑袋发涨眼前发黑,喉间也忽然涌出一股腥甜,她狠命咽下去,但却双手发软,怎么也无力站起来。

  “雁姐儿太放肆!”

  沈观裕也腾地站起来。沈雁到底是孙辈,她如何能这般逼迫他们?

  “回老爷的话,雁姐儿可全是为着沈家考虑。”沈雁淡然自若地转⾝,说道:“太太以养病之名深居后宅,如此一可杜攸攸之口,二来也全了父亲与叔婶们的孝道,三则也确实利于太太养病,四则也全了老爷对太太的一片心意,老爷敬爱太太,难道到这关头连个妥当些的养老之所也不愿给予么?

  “我这样提议虽然显得对太太有些苛刻,可是老爷可曾细想过,纸里终归包不住火,行罪而不严惩,但若有一曰太太的所作所为让府里人听见而争相效仿,来曰沈家这端正家风如何维持,这清贵名声如何延续?

  “在老爷的心里,不知究竟是太太重要,还是沈家这百年的名声重要?”

  沈观裕望着⾝量不足的沈雁,竟是久久也说不出话来。

  沈雁的话毫无破绽,他久经世故,在朝堂上呆了半辈子,跟无数的对手明争暗斗过,但眼下竟然也找不到话来反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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