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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五章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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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晓棠接过线香来,分了一支给祁佑年。祁佑年顺手接过,院子里灯火通明,纪晓棠的笑脸在暖光下越发明媚动人。祁佑年只觉得⾝上暖暖的,这个冬夜也并不那么寒冷了。

  见祁佑年有些发呆,纪晓棠就认为他是连烟花都没有亲自玩过的,就笑着让他看自己如何点燃一架烟花的引信。

  “就是这样,很简单的。”纪晓棠笑着告诉祁佑年,让祁佑年去点燃旁边的另外一架烟花。

  祁佑年没亲手贴过对联是真,但却也燃过烟花的。可是他并没有纠正纪晓棠的看法,反而故意笨手笨脚地,让纪晓棠拉着他的衣袖,慢呑呑用线香点燃了引线。

  “阿佑,你怎么这么笨。”纪晓棠被祁佑年笨拙的动作给逗笑了。

  祁佑年不说话,只是笑,觉得这是他这些年来,过的最快乐的一个除夕夜。

  纪晓棠教了祁佑年怎么点烟花,就要和祁佑年比赛,看谁动作快,点燃的烟花更多。今年纪三老爷不在家,而且因为年景的缘故,纪家也厉行节俭,因此定做的烟花比往年少了许多,院子里总共就摆了六架烟花。

  祁佑年痛快地答应了纪晓棠的挑战,却又故意总是慢了纪晓棠一步。纪晓棠虽有些看出他是故意为之,但祁佑年笨拙的样子,以及有些发痴的眼神,还是让她忍俊不噤。

  “晓棠,别抢了,给你姐姐留一架。”纪二太太在门口看纪晓棠和祁佑年放烟花。这个时候就笑着出声道。

  纪晓棠这才想起纪晓芸来。

  纪晓芸裹着大⽑披风站在廊下,两只手抱着手炉掩在袖筒里。一张本就巴掌大的脸也多半裹在披风的帽子里。她自小体弱,平时就怕冷。今天能够跟大家伙一起守岁,且还跟着出来看烟花,可算是很难得的了。

  纪晓棠就招呼纪晓芸快过来。院子还有两架烟花没有放,纪晓棠又跑去抱长生。

  长生已经跟着奶娘在纪老太太的里屋睡了一觉了,刚才是听到新年的钟声才醒了过来。外面这么热闹,他就不肯再睡。因为是除夕,纪二太太也就答应了,将他裹的严严实实地带出来看热闹。

  长生正看的⾼兴,本就有些跃跃欲试。见纪晓棠来抱他,说让他放烟花,更加欢喜地睁大了眼睛,嘴里奶声奶气地嚷嚷“烟花”、“放烟花”

  纪晓棠穿的厚实,长生更是裹的像个棉球,纪晓棠伸手要抱长生,这才发觉竟有些困难。长生就着急,往纪晓棠怀里扑,纪晓棠却怎么都有些抱不牢长生。

  这个样子。着实有些可笑,纪晓棠就先笑了。她这一笑,就更加抱不住长生了。

  众人见了她们姐弟这个样子,也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只有长生不笑。急的直嚷嚷。

  祁佑年这个时候就走过来,伸手轻轻松松地将长生抱进了怀里。祁佑年穿的没那么厚实,且手臂比纪晓棠长了许多。

  长生很愿意被祁佑年抱着。一边指着旁边那架烟花,催促祁佑年。

  纪晓棠将自己手里的线香给了纪晓芸。让机灵的小丫头陪着纪晓芸去放烟花,她自己就接了祁佑年手中的线香。让长生拿着,她就握住了长生的手点燃了最后一架烟花。

  五彩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祁佑年和纪晓棠都微微仰头看着。两个人站的很近,彼此都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声。无需说话,他们的心情都如同烟花绽放的夜空一样绚烂。

  这边烟花上天,纪府大门也有小厮同时点燃了辞旧迎新的鞭炮。

  纪二太太就怕这响声吓着了长生,忙将长生抱回到自己的怀里。让纪二太太吃惊的是,长生不仅一点儿都不害怕,反而十分好奇,兴致勃勃的往大门的方向张望。

  “这孩子胆子大。”纪老太太就道。

  纪晓棠放完了烟花,就又要了鞭炮来放。祁佑年自然跟着,一边不动声⾊地护着纪晓棠,怕她不小心被鞭炮伤了。

  纪晓芸放过一架烟花,也⾼兴的双眼发亮,却是无论如何不敢去点爆竹。长生看着是不怕的,但是纪二太太却是抱住他不撒手了。

  “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了。”纪二太太哄着长生。

  纪二太太哄过了长生,就又招呼纪晓棠。

  “在外面玩了这半天,都要疯了,也不怕人笑话。其他的,都交给丫头小子们吧,快进屋来暖暖。”

  “这里哪有人笑话我,是谁,出来给我看看。”纪晓棠笑着道,一面却听话地将线香交给小丫头,就和祁佑年往屋子里来。

  除夕过了,就是新年。

  纪家众人先祭过了祖先,然后就由纪二老爷领着给纪老太太拜年。

  纪老太太穿戴一新,坐在炕上受了大家伙的礼,纪晓棠、纪晓芸和长生都得了个荷包,荷包里面是四个笔锭如意的小金锞子。

  随后,纪晓棠、纪晓芸和长生又给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磕头拜年,依旧得了荷包。

  祁佑年在纪家过的年,一大早也来拜年。

  纪老太太也给了祁佑年一个荷包,跟纪晓棠姊妹们一样,是四个小金锞子。到了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那,两个人就不肯托大,另外送了祁佑年笔墨和袍子作为表礼。

  大家团团拜过,祁佑年就说今天要返回任安。

  留在清远过年,已经是他的私心,如今却要立刻回任安城去,不论是任安卫所,还是鹰跳峡抢劫粮草的反贼那里,都有太多的事情急需要他去处置。

  再没有谁比纪晓棠更知道祁佑年所担着的⼲系,因此并不挽留,只问祁佑年什么时候动⾝。

  “县衙那里还有些事。我已经安排了人处置,定在午时动⾝。”祁佑年告诉纪晓棠。

  那就是还有一个时辰的光景。这个时候祁佑年本该也守在县衙,却特意安排了留在纪家。也显见得他是不舍得离开的。

  来纪家拜年的客人已经陆续登门,纪二老爷已经往前面书房去了。纪晓棠想了想,就带祁佑年往蔵书阁来。

  “…有几本书,你应该喜欢。”一路走,纪晓棠就跟祁佑年道。

  很快,两人就到了蔵书阁。

  蔵书阁每天都有纪二老爷的心腹小厮收拾,虽是一大早,屋子里面也早就拢了炭盆,虽不如纪老太太的屋子里暖和。一进屋也有温香扑鼻。

  这香并非熏香,而是书香,在加上屋內桌椅和书阁的淡淡木香。

  纪晓棠很喜欢蔵书阁,她觉得只要一踏进这里,心就能安宁下来。

  “这是数代书香才能积聚下来的气象。”祁佑年轻声道。

  纪晓棠轻轻点头,她也颇赞同祁佑年这句话。纪家几代都是爱书的人。

  “爹爹那天还在叹气,说是今年收的书太少了。”纪晓棠先领着祁佑年看了纪二老爷新的蔵书。因为天灾的缘故,去年印的书也少了许多,其中能让纪二老爷看上眼。收入蔵书阁中的就更少了。

  随后,纪晓棠又领着祁佑年上了二楼,在靠墙的书架前停下。纪晓棠就让祁佑年去旁边取了木梯过来。

  “就在这里。”纪晓棠指着最上面一层书架。

  这蔵书阁的第二层存放的书卷,都是有了些年代。且纪二老爷平常不大看的。书架的上层颇⾼,别说纪晓棠,就是祁佑年的⾝量。也休想伸手就能拿到,一定要用梯子才行。

  蔵书阁內的梯子。与外面平常用的梯子不同,都是纪家特制的。不仅能够攀⾼,还足够一个人稳稳当当地坐在上面。

  有时候纪晓棠用梯子取了书之后,就不下来,⼲脆就坐在梯子上将书看完了,又放回原处。

  祁佑年就按着纪晓棠的指点,安妥了梯子爬上去。

  “阿佑,靖安亲王那天来过蔵书阁…”纪晓棠突然开口说道。

  祁佑年就在梯子上停住了脚,低头看着纪晓棠。

  纪晓棠微微仰头,正对上祁佑年的视线。

  “他跟我提到了《谋战》,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纪晓棠看着祁佑年的眼睛说道。

  祁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就是了然的神⾊。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稳稳地从梯子上下来,站到纪晓棠的⾝边。

  “晓棠,他可是说,是在我那里看到的?”祁佑年问纪晓棠。

  纪晓棠微微‮头摇‬。

  “他怎么会这样说呢!”

  “是了。”祁佑年就更加明白了“他当然不会明白这样说,但是只要听到他所说的话,都会这么认为,是不是?”

  尤其是听在纪晓棠的耳中,就更是这样了。《谋战》古本,天下只此一卷,知道它在纪家,并亲眼见过的人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秦震只能是在祁佑年那里见过这本书,甚至,应该就是祁佑年告诉给的秦震。

  纪晓棠当初将这卷书给了祁佑年,虽没有明言要他保密,但是她和祁佑年都知道这本书的意义。再加上纪家被渐渐揭露出来的家世,以及秦震⾝上所负的密令,祁佑年将这本书透露给秦震的目的和用意,也就十分可以考量了。

  在纪晓棠来的立场来说,这就等同于背叛,是不可以原谅了。

  而再继续往深想下去,祁佑年和秦震相比较,完全不用任何迟疑,在纪晓棠的心目中,就会有显而易见的结果。

  “晓棠,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为什么当时不来问我?”祁佑年又问。

  “阿佑,你说呢,我是为什么?”纪晓棠不答反问。

  祁佑年的疑问,其实是并不需要答案的,因为答案早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秦震当时对纪晓棠绝不会只说了这些,但是纪晓棠却并没有找祁佑年求证,待祁佑年却并未疏远。实际上,不仅没有疏远,反而更见亲密、信赖。

  就是纪二老爷对祁佑年的态度也改观了许多。

  纪晓棠在他和靖安亲王之间从来就没有犹豫过。纵然靖安亲王的手腕再⾼明,⾝份再尊贵,然而纪晓棠相信的始终是他。

  因为信任,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向他求证。

  “《谋战》古卷难得,我不敢暴殄天物,那次回京,就蔵进了我的小书房。当时…”说到这,祁佑年就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了下去“有人进来看见了。我并没有将书卷给她,只是在争夺的时候,她恐怕是瞧见了封面上的字。”

  祁佑年从纪晓棠这里得了古卷,并不是没有想过要与父兄们分享,毕竟这本书珍贵难得,对于祁家的男儿来说更是极为有益。

  然而,因为是纪晓棠所赠,这本书就附带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这是祁佑年不想跟任何人分享的。因此,祁佑年最终决定将书蔵起来,而不与任何人说,哪怕是至亲的父⺟。

  将来有一天,他或许会将这本书拿出来,不过那也要先征得纪晓棠的同意。而且,祁佑年私下里的打算,那个时候,纪晓棠应该已经成了他祁家的人。

  只是,他心里的这个打算,却无法现在就跟纪晓棠说明。

  “阿佑,你的话我都是信的。不过,你是小侯爷,且素来做事稳妥。你要蔵书,自然是将人都谴走。谁能擅自闯进你的屋子里,还敢跟你争抢,且竟能抢的过你,将书名都看去了?”

  祁佑年的话,前半段没有任何破绽,后半段却是破绽百出。如果他是说谎,只能说他的谎话编的太没有诚意了。

  纪晓棠问祁佑年,却并无谴责之意,反而带了些戏虐的表情。

  在纪晓棠的注视下,祁佑年的脸竟微微有些发红,明显露出尴尬的神⾊来。

  纪晓棠眨了眨眼睛,紧盯着祁佑年不放。

  “是、是长宁。”最后,祁佑年只得说道。

  “长宁。”纪晓棠这还是第一次从祁佑年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长宁啊,可是靖安亲王提到过的,跟你青梅竹马,且还特意让他捎信给你的长宁?”

  祁佑年现在脸⾊恢复了,额头却微微见了汗。

  原来纪晓棠一切都停听在了耳朵里,且还记得这么清楚,她只是一直没有问他罢了。

  这是不是代表这,纪晓棠其实也是很在意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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