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贰— 最是那一脚的优雅
纭舟在阵前发愣,不说绝无仅有,也是屈指可数,看见苗誉时可算一次。
那“温柔、仁爱、慈祥”的皇帝,每踏一步,便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坑,比黑猩猩有过之而无不及,纭舟骑在马上,却只比苗誉⾼了几许,想象着这样的人,弯下腰抱着娇小柔美——同样出自于苗语——的妻子,说道:“亲爱的,来,吃只香蕉吧。”比北极还严酷的恶寒瞬间流遍纭舟的全⾝,幸好她生在凤汉,不然,就算一妻多夫,想象着⾝边环绕数座黑⾊铁塔,她只能泪流満面了。
苗誉见得纭舟发呆,先是以为她吓傻,接着又发现她表情似笑非笑,显然非被吓住,不得不说,此皇帝如此心细如发,人不可貌相啊!
“女娃娃,你是何人!?”
纭舟回过神来,从苗誉形象的冲击中恢复过来,冷笑一声,道:“你问我就得告诉你!?那我多没面子!”
苗誉显是没听过这样的回答,愣了愣,又道:“好,我不问!你说你是谁?”
纭舟显些从马上跌下去…这样的人也能做皇帝?与那只狡诈冷酷的黑豹差太远!怎么看怎么象缺心眼的肌⾁汉!
当下不再罗嗦,一勒缰绳,马儿轻蹄小跑,纭舟翻弓搭箭,直取苗誉面门,他却是看也不看,右手把细箭握个正着,随手捏断,那边纭舟已经是三箭搭弓,直飞了过来。他大吼一声,手中巨斧抡起,挡下两箭,另一箭居然直接用手臂去接,要知道,纭舟的弓射出的箭足以射穿普通薄铁,没想到只是叮地一响,那箭掉落在地,如此看来。苗誉这一⾝行头,至少是加厚的精钢板,这么重的东西穿在⾝上,居然还能跑掉自如,真正怪物!
苗誉挡了这三箭,口中狂吼一声,直线向着纭舟跑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与这种原始大猩猩单打独斗的是白痴!
但如果直接跑回阵中。x〓3〓Z〓中〓文〓网〓x首x发x纭舟以后也不要打仗了,作为兵士的精神支柱,她不能退,她一退,便是败了,不战自溃!现在,她只能与苗誉兜着圈子,不时偷袭两箭,苗誉⾝重体宽,要追上灵巧的敌人。还是有些吃力。
就这样子,本不想阵前独斗的纭舟,跟单挑无敌的大齐“李逵”在空地中间一个跑一个追,两边兵士互相喝彩加油,几成闹剧!
纭舟心中叫苦不迭。形成这种局面并非她本意。她几乎可以看见后方赵谦暴跳如雷的眼神,还有柳香担心地神情,脑中想着这些,分了心,马儿慢了脚步,那苗誉就追了上来,她急忙一个扭⾝,躲过他的劈砍。马儿似乎也感受到危险。撒开四蹄一溜狂奔,眼看着追到手的猎物又要逃走。气喘如牛的苗誉大叫一声,手中巨斧扔出,那斧旋转着飞向她,已是躲避不及,无奈之下,纭舟抄起马刀,挡向巨斧。
两器相击,纭舟只听得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咔嚓一声毫无悬念的断了,此时她却无路可退,咬破舌尖,一股腥味冲头脑,大喝一声,歇起体內全部真气排山倒海般涌了出去,随着她的怒吼,那斧被撞向大齐营中,击碎两排栅栏后带起几人才落地。
不等苗誉反应过来,纭舟忍痛⾼举右手,大声喝道:“进攻!皇帝老儿的头颅价比千金!”
她的部下本是心悬一线,见得主帅挑飞敌人的斧头,已是狂吼喝彩,此时听得命令,原先那一百人全⾝的血液似乎都要沸腾,肺部地空气全部化成尖叫冲口而出,其余人受他们感染,千人纵马向着苗誉奔去。
那皇帝也是了得,知此时不能退,右脚一踏,深入泥土,扎实马步,绷紧⾝子,口中⾼喝着什么,⾝后大齐营地外栅翻倒,重装步兵的方阵终于出现,踏着整齐的步子向前迈进,他们对于皇帝立独阵前似乎并不担心,反而齐声叫好!
一方如奔流,一方如礁石,见得纭舟示意,玄祥搭起弓箭,片刻后又放下头摇,她知那意味着他找不到苗誉的弱点,恨恨的啐了一口,现在只能看马阵能不能击碎这块顽石了。(〓3〓Z〓中〓文〓网〓'首'发)黑⾊的奔流怒啸着冲向岩石,苗誉猛的沉⾝前冲,两者撞在一起,激起涛天巨浪!
“啊啊啊啊啊啊——!”
苗誉的怒吼声传出里外,黑⾊的⾼大⾝躯居然抗住了马群的冲锋!几百斤地健马被撞翻在⾝,骑手为免翻马,不得不纵马拐弯,他如摩西分海般分开了洪流,无数的刀锋砍在他⾝上,只在盔甲上留下道道伤痕!
简直是怪物!这就是南齐不败的秘密!?
纭舟瞪圆了眼睛,知不是感慨的时候,她换个手举起马刀,⾼声下令:“重整队列!”
分散的马儿迅速回归到她⾝后,此时重装步兵阵也开到场中,苗誉在阵前仰天长啸,引得大齐一方同声吼叫,声震天地。
一股骚动在纭舟的心里跳跃,她⾝体中地血性渐渐滚烫,面对死亡时地骄傲又回她的⾝上,露出森森白牙对⾝边的领君一笑,看着前方⾼声问道:“我们眼前的是什么?”
领君手下并未真正经过沙场,一开始虽然胆怯,但被一百人带着,情绪渐渐⾼昂,刚才那一撞则是激出了他们的狂性,此时听得主帅问话,睁着血红的眼睛,跟着那⾝边先喊的人叫道:“猎物!猎物!猎物!”
“我们会做什么!?”
“杀!杀!杀!”
“我们要做什么!?”
“杀——!纭舟的马儿人立长嘶,落地后即撒开四蹄,向前奔去。领君与她并进,带着一丝玩味看向她,奔流再次形成,黑⾊地长龙又一次露出利爪,向着猎物直扑而去!
虽然场面激昂,纭舟脑中却清醒如冰,她是领头地矛尖,后面的力量用在哪里,需要她去带领。本来对着重装步兵正面冲过去地她,优雅的划个弧线,向着右方拐去,黑龙曲⾝,露出利齿,狠狠向着重装步兵的右翼咬下。
纭舟的马最先撞上,真气不继的她,无法再保护⾝下马儿,那马悲鸣着颈骨折断而亡,领君眼疾手快。迅速抓住她的后领,把她拉上马背,她的眼前一空,已经突出了那排薄薄地骑阵!
右翼被破!
黑龙顺着重装步兵无防备的右后翼滑翔而过,伸出马刀形成一排利刃,正好在敌人脖子的⾼度,⾝影所过之处,噴涌而出的血冲至几米⾼,纭舟奋兴的发出无意义的叫声,杀红了眼的众人跟着狂吼。苗誉没有慌张,⾼声叫了什么,步兵阵突然整齐的转⾝,想转向面对敌人,同时⾝后大齐营地再支援兵,远远看戏的韩征此时看出门道。见得胜利在望。无论是从别人角度还是自己角度,都不会见死不救,急忙下令兵士出营相援。
纭舟此时却没有理他们,冲着步兵阵左翼骑兵的庇股,又是当股一脚,想着拐弯正面迎敌,而引起自⾝混乱地左翼骑兵们还未明白什么事,便被从后面刮来的強风冲散。生命被迅速的收割了。
“韩征出营了。”
领君的声音在纭舟耳边响起。她抬头一看,凤汉营地中已经列出步阵。正迅速的向着场中推进,急忙对旁边的玄祥说道:“叫他们不要靠近苗誉!”
玄祥微一点头,纵马离开队列,向着营地奔去,纭舟领着黑龙远远的划过暴怒的苗誉面前,再次绕着重装兵步阵后方削去一层,第三次时,大齐援兵赶前,箭如雨下,一时间不少骑兵倒下,后面的人灵巧的操纵马儿跃过地上地同伴,换在西北,他们都是直接踏过去!不想再做野兽,他们是人!
韩征的三千步兵投入场战时,纭舟已经把苗誉的重装步兵阵削至一半,地上倒的全是咽喉被割的兵士,一旦倒下,沉重的盔甲阻挡了他们再站起来地能力,有些倒下还未死地,直接被马蹄踏成⾁酱!
苗誉下令变阵,重装步兵阵不再一面御敌,改成四面向外,里面备小盾的兵士捡起死掉兄弟的塔盾,布在⾝前,可是这样一来,失了后排的矛刺,这个阵,就只是个靶子,毫无杀伤力,那皇帝大叫一声,突然迎着纭舟的马头奔了过来,他看出操纵这队列的,就是最前面的女子,只要她倒下,这群人不过是只会乱奔的无头苍蝇!
纭舟虽然看出苗誉地意图,却是无可奈何,只好狠夹马腹,期望能冲垮这铁塔,不想领君突然松开缰绳,在她耳边低语:“你稍等。”
说完,不等纭舟回话,领君地⾝影已从马上⾼⾼跃起,一路踏着射来的箭,向着苗誉疾飘而去,苗誉早已有部下递回巨斧,此时见得有人扑来,巨斧举起,以朴实地一击迎着敌人面前砍下,这一击,没有花俏,没有掩饰,直直的杀气弥漫往四周,生生聚起一片腥血。
领君⾝形似燕过长空,没有重量般轻轻踏上另一支射向他的箭,衣襟翻飞中,他的动作带起一片优雅的气息,纭舟望着他,那一刻,似乎喊杀与金戈声全部远去,天地间,只剩下他腰间的系带在随风飘扬。
巨斧劈下,没有血⾁,只激起一蓬泥土,领君挺拔的⾝姿无声无息的立于斧上,苗誉心道不好间,他的腿已如闪电般点向大汉的胸口,大齐皇帝只觉胸口一窒,那特制的盔甲竟是被领君一脚踏瘪,苗誉就这么⼲净俐落的被踹的翻滚了出去,领君借力倒飞,真气带落射向他的箭雨,瞬息后,他已坐回纭舟的⾝后,脚底甚至没有沾上一丁点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