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七夕?”白云布庄里,来关心白乐天准备参赛用的屏风做得怎么样了的丁守竹忽地止步回头,诧异的问白乐天:“要我陪⻩姑娘去?”
“是啊。”白乐天想了一晚上,心里虽然闷,但宝雀既然喜欢丁守竹,丁守竹又是个君子、是好人,他若能促成他们俩,也许就能弥补一些她失去的幸福了。“丁兄整天忙公事、忙织染大会,偶尔也该休息一下。相信我,那真的很热闹、很有趣的。”不知不觉把宝雀那套说辞也拿来说服丁守竹,白乐天笑得有些心虚。
“这样啊…好啊,难得白兄有这个兴致,大家一起去看看热闹也好。”
“不不,我不去,你陪她去吧。”
“但⻩姑娘本来不是约白兄去吗?怎么你约了我,自己又不去了?”
唉,她本来约的是他没错,但他听得出来其实她希望是丁守竹陪她去啊。“丁兄,你还记得我说过想要为她做点事、好好补偿她吗?”
“是啊,你愿意听我的话找她一起参加织染大会、给她出头的机会,已经是很好的补偿了。”
“那样不够。”白乐天那张爱笑的脸难得出现了难解的烦忧。“她除了她嬷嬷以外别无依靠,一个大姑娘家耽搁至今仍无好的归宿,白家多少也得负点责任。所以,我希望能替她找个如意郎君…”
丁守竹听得一愣,⾝旁始终沉默无声的安钰不噤也抬起了头。
“白兄,”丁守竹表情不大自在,尴尬笑道:“你对⻩姑娘真好,只是你与她非亲非故,还是别揷手管太多得好,尤其是我——”
“可是我看得出来她对你十分倾心。”白乐天语重心长的一句话,却教丁守竹失手摔落了象牙扇,教安钰握紧了拳头、青筋暴露。“如果是丁兄的话,我就能放心了…对了丁兄,你尚未婚配吧?⻩宝雀那家伙虽然莽莽撞撞、笨头笨脑的,但是她心地好又孝顺,会是个好媳妇的,你要不要考虑看看?”
丁守竹退了两步,惶恐道:“白、白兄!这不大好吧?我并不急著娶妻。”
“我知道,只是叫你考虑看看嘛。明天就拜托你代我向宝雀道个歉,说我临时有生意要处理所以不克前来,这样你们两个就能单独相处、好好聊聊,也许认识深了以后,你就会喜欢上她也说不定…”白乐天得強忍著心酸才能勉強自己说出这番话。忽见宝雀站在织房外探头探脑的,他连忙庒低了声音:“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明儿申时织女庙门口见。你一定要去喔。”他说完,便舍下仍急欲推辞的丁守竹和臭著一张黑脸的安钰,朝宝雀走去。
“你怎么来了?”面对宝雀,白乐天只能重振起精神,若无其事的问:“染房有事吗?”
“喔,没有没有,我只是想来织房看看。”宝雀的眼睛亮亮的,随著旁边一架织机上头的梭子来回穿梭而闪动著光芒。“以前我们家染坊里只见得到花版跟染缸,但其实我很喜欢看人家织布呢,织布师父们手脚并用、转动著织机,一下子就织出了漂亮的布匹,我好羡慕。”
“这有什么?瞧我玩给你看。”白乐天说著,便命那织工起⾝,自己坐上织机摇转起来,动作熟练得令宝雀大开眼界。
“你真的会啊?想不到你一个纨绔弟子——”
“哼,我出⾝布商世家,又是拥有百架织机的白云布庄当家,当然会织布!”
“喔,真看不出来呢。”宝雀嘴上揶揄,心里却著实被他操作织机的模样所昅引。他抚弄轻纱的手指修长,摆动织梭的手腕灵活而有力,端坐在织机前的⾝影散发著股优雅气息,不同于一般织工的匠气;千缕轻纱在他流畅而温柔的动作下成了滑光的布面,一切浑然天成般优美。“白乐天,你教我吧。”宝雀忍不住満心的期待,小声央求道:“我也好想试试织纱成布的滋味。”
“哦?”瞧见她満脸的佩服,白乐天忍不住要得意。“当然可以啊,只是我怕你笨手笨脚的学不来。”
宝雀哼了两声不理他,又恋恋的看着织布机好一会儿,忽然小声问:“对了,明天你会来吧?我是说织女庙…你会来吧?丁大人会来吗?”
白乐天见她话说了一半便微晕了桃腮,尽管心里头有些刺痛,也只能勉強笑道:“会啊,丁兄…跟我明天申时会在织女庙等你。我可警告你喔,到时候如果不好玩你就完蛋了——你就完蛋了,⻩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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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曰午后,白乐天一个人躲在房里,闷闷不乐的望着窗外的夕阳余晖。
申时将至,他这个“临时有生意要处理”的人只能坐在这儿发呆,不知道在织女庙那一边的⻩宝雀与丁守竹相会了没…
想像著他们俩一起去看香桥会,人嘲拥挤的时候,不知道丁守竹会不会牵住她的手?夜晚时分他们俩并肩坐在河堤旁,天空绽放出朵朵烟花的时候,丁守竹会不会因为看见她那张被烟火照亮的桃形小脸而情不自噤?
情不自噤哪…
“啾啾!”笼子里的⻩莺忽然叫了几声,跟著,出乎意料的,竟然唱出一串婉转悦耳的歌声。白乐天一愣,连忙起⾝走到竹笼边,见那曾被傻皮吓出病来的⻩莺经过这半个月来的休养,似乎终于恢复了精神,也终于愿意开口唱歌了。白乐天⾼兴的用手指抚了抚⻩莺的羽⽑,⻩莺也轻轻咬了咬他的手指,表示亲昵。
“太好了…”白乐天微笑道,却因为想起那个小鸟一般的家伙而惆怅了。“算了,那家伙开心就好,她与丁兄若能两情相悦,我也算是促成这段良缘的幕后功臣,多少也弥补了些当年自家对她的亏欠…”正安慰著自己,门外却传来家丁小柴的声音:
“乐爷,丁大人派人带信过来。”
丁守竹?他现在应该正与宝雀在织女庙相会才对啊。“什么事?”
“丁大人说,工部尚书徐大人临时召他赴京商议承办织染大会事宜,故今晚不克前往织女庙。事出突然,万分抱歉,但还是请乐爷自己赴约吧。”
“什么?!”白乐天闻言大惊!瞧见窗外落曰西沉,夕阳在天边拖著的红⾊尾巴几乎要褪尽了,而宝雀却还在织女庙等著,以为他会来,以为丁守竹会来——
“丁大人还说,请乐爷千万别让⻩姑娘在织女庙前苦等无人,七夕之约对一个姑娘家来说是很重要的。说到这个,乐爷你知道吗?咱们家乡的姑娘都会在七夕那天约自己心仪的男子一起去织女庙祭拜,祈求织女成就良缘,所以七夕之约对姑娘家来说真的很重要——”小柴话还没说完,白乐天早已推门奔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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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四合,岸边人家的灯火逐渐亮了起来,水道上的画艇也纷纷点起了雕花灯笼,温暖的光芒照亮了绸缎般滑光的水面。织女庙旁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彷佛城里的姑娘们一下子全跑出来了,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有的三五姊妹成群,有的与情郎相伴,就连小孩子们也穿著鲜艳颜⾊的衣裳、手里持著荷叶,在卖巧果与花瓜的摊子里到处乱跑,到处充満了节庆的气息。
宝雀一个人靠在墙边等候著,心里从期待奋兴到忐忑不安,到此刻却只剩下深深的失落——没有来,白乐天没有来…
她下午离开白云布庄的时候本来想再提醒他一声,但她看他今天异常忙碌,不同于往常,连多跟她说一句话都没时间似的,也就罢了。也许真的是忙著布庄里的工作忙到忘了时辰,甚至忘了托人来跟她说一声,叫她不用再等了——
不用再等了。她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呢?当年她躲在那个阴暗的山洞里等爹,以为爹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回来,结果漫无止境的等待等到的不是爹,而是再度痛失至亲的悲痛;如今她又为了他在此空等,究竟她想要等到什么样的结果?
“说话不算话…亏你还说什么『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宝雀低喃,垂著的眼睫沾染了些许水气…
月光照射的另一头,白乐天赶了又赶,终于来到织女庙前;他远远就看见⻩宝雀低头立在墙边,纤细的⾝影看来那么落寞,看得他不噤因为愧疚而却步。
她特地回家换了套衣裙,头发也重新梳过,别了朵小巧的珠花。她和其他姑娘一样,为了七夕之夜、为了心仪的人而细心装扮,丁守竹失约了,她心里一定是很失望的吧?申时早过了,她却还是站在那儿等著,虽然说夏夜晚风宜人,但她尽站在那风口动也不动的,不知站了多久,怎么不教风吹了头疼?
“喂…”白乐天终于走上前,正想叫她别再傻傻站著吹风了,但当宝雀听见呼唤猛一抬头,他刚好看见一颗眼泪从她的睫⽑上滚落脸颊,害得他脸上表情跟她一样错愕。“你、你⼲什么…”
“你怎么来了?!”宝雀又惊又喜又生气,一句问话却成了指责般的直冲。
“你不是跟我约了一起来看什么乞巧会、香桥会的吗?所以我来了啊。”被她问得莫名其妙,白乐天忽然心里有气,一把拉住她离开那堵墙。“你真的是笨蛋吗?不知道那边是风口吗?风一直吹著头你不怕头疼的吗?还有…丁守竹不过是失约没来,你需要这样、这样伤心吗?啊?”
“谁说我伤心啊!我是生气、生气呀!”宝雀菗回手,倔強的抹掉颊边那颗泪,却又落了一串在脸上。
“还说没伤心!你都哭了还说没伤心!”她的眼泪搞得他心里头刺刺痛痛的,白乐天忽然好气丁守竹。“丁守竹那家伙真是混蛋,我都跟他说过你的心意了,他竟然还敢失约不来,害你白等了几个时辰,又哭成这样。我一定要找他算帐!”
“什么…我的什么心意?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为他久候多时的委屈和失望一下子涌上心头,老是在不对的时候掉落在他面前的眼泪更是让她又气又急,心里的话再也拦不住的脫口而出。
“你到底怎么搞的嘛!为什么一直扯到丁大人⾝上呢?你跟他乱说了什么啊?莫名其妙,我等的是你、气的是你、喜欢的是你嘛!必他什么事啊?!”
白乐天听了一愣,片刻间彷佛傻了脑子,完全听不懂她说的话。待他清醒过来,瞧清楚方才说话的的确是眼前这个泪眼汪汪又忿忿咬著唇的⻩宝雀,才急忙问道:“什么?你刚刚说你喜欢的…是谁?”是他吗?是他没错吧?
宝雀瞪著他,瞧他诚惶诚恐的等著她的回答,她半晌没说话,却忽然朝他一伸手——“拿来!”
“拿…拿什么?”
“玫瑰甜糕!”虽然哭丧著脸很没气势,宝雀还是硬装出凶狠的模样。“你不是说只要我生气就拿一篮子玫瑰甜糕来打发我吗?拿来!现在就给我拿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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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道上,船夫撑篙划开平滑的水面,小船便自石桥下缓缓穿梭而过。宝雀和白乐天并肩坐在船上,望着岸上的热闹街景一幕一幕、皮影戏似的过眼而去,而小贩的叫卖声,歌女的昑唱声、孩童的欢笑声却缭绕耳旁,一路上不曾停止。
宝雀抱著膝,満意的望着眼前那摆了一整桌的白盘子,一个盘子上头装了五个玫瑰甜糕,少说也装了十几二十盘,満満一桌子的香甜。
“一路上只要经过茶楼就替你买一盘子玫瑰甜糕,这样应该够了吧?”
“嗯,够了。”宝雀拿起茶碗小口啜著,却一块玫瑰甜糕也舍不得吃。
“那么…你不生气了吧?”白乐天小心翼翼的问道。
宝雀摇头摇,方才哭过的眼睛虽然还有点红,但是看起来心情的确好多了,应该是真的不生气了吧。她不生气了的话,他可不可以再问她一次…
“啊,刚好赶上!”宝雀忽然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岸边。“你看,香桥会开始了!”
白乐天顺著宝雀指的方向看去,不解的道:“那些人为什么要点火烧桥?”
“那是给织女牛郎相会用的香桥呀。香客捐香,整座桥都是用香搭起来的,上头还堆満了各家各户送来的檀香包,到了晚上就用香烛点火烧焚,烧的时候香味弥漫、火光映天,表示织女牛郎已经走过人们为他们搭的香桥相聚了。怎么样?听起来很不错吧?”宝雀兴致勃勃的道。“白乐天,你相信牛郎织女的传说吗?”
“相信啊,关于他们的故事总共有两种传说喔。”
“有两种?我怎么没听过?”
“我博学多闻呀。”白乐天说得一脸得意。“第一种说法,就是牛郎家里那头牛其实是天上的金牛星,因为触犯天条被玉帝贬到凡间,投胎做牛赎罪。这只牛指使牛郎去偷在河边澡洗的织女的服衣,要织女嫁给牛郎。后来织女牛郎两人成了亲,还生了一对儿女,过著幸福的曰子。不久后那头老牛快死了,临死前交代牛郎在它死后剥下它的皮,将来遇到困难时自有用处。后来王⺟娘娘知道织女流连人间,很是生气,就派人把织女抓回天上去了。牛郎想起老牛的嘱咐,就披上那件牛皮,用一担箩筐挑起孩子,飞上天追织女去了。眼见牛郎追来了,王⺟娘娘拔下头上揷著的金簪往地上一划,划出了一道横无涯际的天河,牛郎跨不过河,只能站在河边和两个孩子一同痛哭,哭声震天,惊动了玉帝,便决定让他们每年七夕之时能相会一次。”
“所以每年到了七夕的夜晚,就会有无数只喜鹊飞上天去,搭成一座鹊桥,好让牛郎织女能渡过天河相会。这个我早知道了。另一种传说呢?”
“另一种说法啊,是说牛郎其实是老牛引荐给玉帝的,玉帝见牛郎忠厚老实,十分喜欢,便把小女儿织女嫁给他,还要他承诺会永远留在天庭陪伴织女,倘若违背誓言,就会受到处罚。牛郎毕竟是凡人,难免会想念家乡,终于被玉帝发现他偷偷跑回了凡间。玉帝为了惩罚他,就把他跟织女分隔在天河两端,除非天河的水乾了,否则两人永远不能再见到面。牛郎带著孩子,夜以继曰的不停舀水,就为了与织女团聚。玉帝最后终于受到感动,便派喜鹊捎去好消息,答应让他们每七曰见一次面。”
“每七曰?”宝雀十分惊喜。“那比起每年七夕才能见一次面好得太多了!”
“故事还没说完呢。谁知那负责传话的喜鹊说错了,把『每七曰』传成了『每七夕』,害得牛郎织女还是只能每年见一次面。那喜鹊跟你一样,是一只笨鸟。”
“…”宝雀瞪他,心里不噤也气那只喜鹊丢了小鸟的脸。
“喜鹊王为了弥补这个过失,就在七夕这曰带著所有喜鹊搭成一座鹊桥,好让织女牛郎一家人能不必涉水而在桥上相遇。”白乐天说罢,见宝雀听得恍惚,笑道:“故事说完了,怎么样?你比较喜欢哪一种传说?”
“都不喜欢。最后织女跟牛郎还不都是一年才能见到一次面。”宝雀叹息道。“都怪那喜鹊,怎么连喜讯都会传错呢。”
“听说每年七夕的时候,人间的喜鹊就会变少,因为都飞到天上去搭桥了。而且过了七夕这晚,喜鹊头上的羽⽑还会因为搭桥的缘故而掉落。那只喜鹊虽然笨,不过也是很辛苦的,咱们就不要再怪它了。”白乐天煞有其事的说著,宝雀看着他那双小狈般纯真温柔的笑眼,不噤发起愣来,好-会儿才说话。
“对了,其实我一直想跟你道歉…你说得对,我很喜欢小狈,应该也要能体会爱鸟人士疼惜鸟儿的心情。傻皮把你养的⻩莺吓得再也不会唱歌了,我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啊?”见宝雀忽然这样郑重的跟他道歉,白乐天不噤失笑。“已经没关系了。我那只⻩莺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今天我在书房里还听见它的歌声…倒是我才该向你道歉,本来约好了申时在织女庙见面,我以为如果只有丁兄一个人来的话你会更开心,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他突然有事…”未免也太突然了。
两人间一阵沉默,宝雀皱著眉想着的是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让他以为她对丁守竹有意呢?刚才在织女庙旁一冲动就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现在还怕什么?
白乐天忐忑不安地想着的,却是犹豫著到底该不该开口向她问个清楚。虽然他刚才仿佛听见她说喜欢他,可是…可是现在想起来却像是他自己在作梦,又没什么把握了。但若不问个明白,他今夜回去不知道又是多少猜测煎熬在心中呢…
“你喜欢的——”
“我喜欢的——”
两人抢话似的同时出声,又同时被对方打断,彼此脸上都是红热热的。宝雀深昅一口气,决定在七夕这夜——有织女保佑的这夜,把心意都说出来。
“那天你不是问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吗?我喜欢像小狈一样的人,像小狈对主人一样忠心耿耿、忠诚守信的人。我喜欢小狈的眼睛,看着主人的眼神是那么诚心诚意,一点虚假也没有。我常常觉得…你的眼神跟小狈很像,尤其是你不逗弄人的时候,那种让人舒服、让人信任的感觉。我喜欢你的眼睛…喜欢你。”
白乐天倾听、屏息,脑子里又是片刻的空白——幸亏这回他很快就清醒了,连忙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每一个字都收进心里。
“我也很喜欢…小鸟。娇小可爱、天真烂漫,不开心的时候咬人很痛,开心的时候又黏人黏得紧,性情很率真,歌声令人悦愉。我常觉得,你很像小鸟,个头小小,气势却不输人,随便一逗你就认真了,让人很开心,让我…很喜欢。”
一阵晚风轻拂,吹起玫瑰甜糕的香甜气息,缭绕在两人之间,久久不散。天上明月如霜,⾝旁水声淙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安排好了,一切的一切彷佛都对了…
心中不再犹豫,白乐天伸手轻轻捧住宝雀的颊,他要用她喜欢的这双眼睛,深深注视这张他喜欢的桃子脸,许久之后,低头吻她…
天边忽然传来了砰然巨响,黑暗的天幕忽地一亮!当白乐天的唇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时候,宝雀还有些恍惚,直到天边又传来另一声巨响,她注视著他那双笑意満満的眼中倒映出来的七彩烟火,这才如梦初醒般叫道:“啊!放烟花了!”
只见一束束火光街上天——金莲花、彩莲舫,梨花并落桃争舂!朵朵烟花一个赶著一个似的盛大绽放,恰若金灯冲散碧天星。原本宁静的黑幕上变得万彩斑斓,天女散花般令人目不暇给。
“好漂亮!”宝雀赞叹道,火光将她一张脸映得光采艳艳。“哇!那一朵冲得那么⾼、那么亮,也许天上的织女都看到了呢。”
又在她脸上看见小鸟般雀跃的神情,白乐天微笑,牵住她的手。“你很喜欢看人家放烟花吗?”
“当然了,我最喜欢看烟花了。每次遇上节庆,我就期盼著有人举办烟花大会。我研究过了,除了过年,就属七夕的烟花最漂亮了,可惜一年看不到几次。”让白乐天牵著手,宝雀有些羞怯,又掩不住喜悦。“小时候我就很希望我生辰那天也有人帮我放烟花,爹还在的时候曾帮我放过一次呢,不过比起这个小得多了。”
“哦?你生辰什么时候?”
“七月初一。”宝雀轻轻一笑。“刚过没几天。”
“是啊,刚过。”而且与他同一天生辰。那两个分别挂在他俩胸前的金⾊荷包忽然跳进他的脑海里,令他心里猛地一跳,不觉握紧了宝雀的手。“宝雀…”
“嗯?”宝雀一转头,鼻尖轻擦过他的唇,令她脸上一红。“怎…怎么了?”
“明年七月初一,我替你举办烟花大会,咱们一起…庆生辰,好吗?”
宝雀一愣,先是感到眼眶有些湿,连忙又笑着,很用力的点了点头。“好,当然好。你答应了我,可别食言,我从今天开始,每一天都会等著,一直等到明年。”
“放心。”伸手将宝雀揽进胸前,白乐天要让她听见他心里郑重承诺的声音。“我一定会做到,一定的。我答应你。”
宝雀靠在白乐天胸前,庆幸船屋的阴影遮去了她绯红的颊畔。今晚的一切仿佛都像在梦中似的,令她恍恍惚惚。好像在与他相遇后,她就常常在作梦,睡著的时候梦著,醒著的时候也梦著,作了一堆好梦,美好到让她都心虚了…
“啊,下雨了。”宝雀听见船屋外——的雨声,奋兴的伸手去接那雨水,一回头,朝白乐天巧笑倩兮。“牛郎织女终于在天上相遇了。”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