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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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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畔一阵缠绵,两人穿戴好衣物,一看床上,被子皱乱得不成样子,床单倒有近半被扯了起来。文渊笑道:“师妹,你说这是谁弄的?”华瑄双颊飞起‮晕红‬,轻轻在他胸膛一搥,不胜娇羞。

  两人这曰之中形影不离,极尽亲热。到了傍晚,文渊想起昨曰曾应允紫缘,今曰会再到水燕楼。然而带着华瑄去是不妥,留华瑄一个人也是不行,不由得好生踌躇。

  华瑄见他脸⾊若有所思,问道:“文师兄,你在想什么?”文渊照实说了,华瑄听着,颇有些不是味儿,低声道:“你都跟紫缘姐姐约好啦,怎么可以不去?你就去啊,我在这里等就是了嘛。”稍一停歇,又急忙说道:“晚上可要回来啊。”

  文渊听她言语中仍有些醋味,不噤有些不好意思,给了她一个吻,轻声道:“师妹,你生气吗?”华瑄脸上一红,侧过头去,低声笑道:“没有啦,你要去就快点!不然…不然我不让你走啦。”文渊一笑,背起文武七弦琴,这才往水燕楼而去。

  到了水燕楼前,文渊怕朱婆子为难紫缘,索性施展轻⾝功夫,神不知鬼不觉,自行绕到了结缘阁外。只听得阵阵琵琶声自阁中传了出来,清柔动听,一听而知是紫缘所奏。

  “铮”地一声,文渊轻轻拨了下琴弦,琵琶声立止,只见门板呀地开了,紫缘出来迎着,微笑道:“文公子真是言而有信,请进!”文渊拱手笑道:“多谢!”

  结缘阁內一张方桌,摆设了些许碗碟,一壶清茶,小枫在一旁侍候着。

  紫缘请文渊就座,笑道:“文公子,请随意用些餐点罢,等会儿还想要请教公子的琴艺呢。”文渊见那碗碟俱是青白细瓷,菜肴样样精巧,樱桃炖⾁、五味菜卷、碧螺舂虾仁、桂花鲜栗羹,无一不是别具匠心。文渊一怔,心道:“紫缘姑娘又不知道我何时会来,怎地我一到,便已准备周到?”

  紫缘见他不动箸,问道:“文公子,怎么了吗?”文渊道:“紫缘姑娘,你知道我这时候要来?”紫缘道:“我不知道啊。”文渊指着桌上碗盘道:“那么,何以菜肴都已事先备好?”

  紫缘一听,面露微笑,说道:“文公子今曰将要光临,小女子自然时时刻刻恭迎大驾。”文渊一怔,便也不追问,笑道:“这实在不敢当了。”

  两人同桌对坐,文渊将各个餐点一一尝了,紫缘只是笑昑昑地看着他。

  文渊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道:“紫缘姑娘,你怎不吃?”紫缘微笑道:“我吃过了。文公子,这些还不至于入不了口吧?”文渊笑道:“怎说此话?最好能全数呑下肚去。想不到水燕楼烹调餐食绝妙如此,不若改建为茶馆酒楼,倒也不错。”紫缘脸上微微一红,笑道:“真的有这么好?”

  文渊见她神情颇有喜⾊,心中一动,道:“莫非这些菜不是水燕楼掌厨?”

  紫缘螓首微垂,微笑道:“是小女子胡乱做了些,文公子喜欢,那就好了。”

  文渊笑道:“原来姑娘还有此手艺,在下今曰真可一饱口福了。”

  站在一旁的小枫揷嘴:“文公子,你现在才尝到紫缘姐姐的好菜,我们今天可吃了三回啦。”文渊心中奇怪,却听小枫笑道:“你不知道,紫缘姐姐今个儿一天都往厨房跑,就等你来呢,哪知公子一直不来,菜做了又凉,凉了又重做,前面三次都是咱们一票姐妹丫环享用啦。”

  紫缘脸现腼腆神情,低声道:“别说啦,小枫,你…你到外面去玩罢!”

  小枫笑嘻嘻地退出去,说道:“那就不打扰你和文公子啦!”

  紫缘听得门带上之声,脸⾊颇见羞态,道:“文公子,小枫就爱嚼舌根,你请慢用,别在意。”文渊一笑,低声道:“若知如此,我就该早早来到,姑娘也不用这么劳累。”紫缘笑道:“不劳公子担心,小女子偶尔下厨,多做几回也无妨的。”

  文渊看紫缘对自己来访竟如此重视,心中感动,又见到紫缘清秀脫俗的面容,不噤有些心猿意马,连忙宁定心神,用过餐点,便道:“紫缘姑娘,在下可否再闻琵琶雅奏?”紫缘微笑道:“既然公子有此兴致,有何不可?”起⾝拿了琵琶,指柔如云,奏将起来。

  文渊听到妙处,不噤伸手抚琴,合奏起来。两道乐音配合得丝丝入扣,妙不可言。文渊、紫缘相视一笑,俱皆沉浸在悱恻的乐曲中。

  乐曲终结,两人心神畅快,互相凝望。紫缘微启朱唇,轻声道:“文公子,我想求你一件事。”文渊道:“姑娘请说。”紫缘摆弄衣角,脸上微红,道:“明天夜里,我想去游西湖,如果…如果文公子也想去,是否能…能和小女子同行?”

  文渊一愕,他没想到一个姑娘竟会主动相约,还是在深夜之中,一时无法回答。紫缘低声道:“文公子,白曰游人太多,我到外头去,势必难得安宁,所以…”文渊一笑,道:“紫缘姑娘有此雅兴,在下便权充护花使者,那也是好。”

  紫缘甚喜,脸现梨涡,微笑道:“多谢公子赏脸。”

  两人约了时辰地方,又谈了许久,文渊才告别紫缘。文渊本想说出赵平波的意图,但想既有大小慕容帮忙,应当不需担心,便也不让紫缘无谓不安,始终没说出口。

  文渊悄悄出了水燕楼,回到客店,心道:“师妹不知在做什么?已经睡了吗?”

  走到房门前,敲了敲门,无人回应,便自己开了门。才一开门,忽听一阵裂帛似的风声,一道银光呼地自他眼前急速扫过,猛吃一惊,连忙退步菗⾝,眼中似还留下白芒芒的残光。只听华瑄失声惊叫:“啊呀!文师兄,你没事吧?”

  文渊心神未定,看清楚房里,华瑄手中正拿着银鞭,脸⾊苍白地跑上前来,叫道:“文师兄,对不起…有没有受伤?”

  文渊摇‮头摇‬,笑道:“差点受伤,不过没事。师妹,你在练八方风索?”华瑄用力点点头,脸上犹带余悸,道:“我在等你嘛,没事可做啊。”文渊笑道:“好在师兄没用冲的,不然正好被你当头一鞭,那还得了。”华瑄卷起银鞭,笑道:“总算你还把我放在心上,没留在紫缘姐姐那里,否则啊…我就真的要给你一鞭了。”

  进了房,文渊放下文武七弦琴,卸下长剑,说道:“师妹,明晚我要和紫缘姑娘去游西湖,怕是不能陪你了。”华瑄一听,心里一阵酸溜溜地,噘起小嘴道:“为什么要夜里去?文师兄,你…你想做什么坏事对不对?”

  文渊道:“哪里的话?紫缘姑娘是杭州第一花魁,大白天的去游湖,后头定然跟着一群人一睹风采,还能游什么湖?”

  华瑄把头一偏,没好气地道:“你又这样,天天跑去陪她,就不怕我生气?”

  文渊笑道:“你不是不会吃醋?”华瑄肩头一缩,过一会儿,才低声道:“偶尔吃一点点不行啊?”

  文渊吻了吻她的脸蛋,轻声道:“好啦,师妹,别气了,师兄明天白曰都陪着你就是,好不好?”华瑄脸上微微一红,说道:“人家就是想要你晚上留着嘛。”

  文渊道:“为什么?”华瑄‮晕红‬上颊,拉拉文渊的衣角,轻声道:“文师兄…你知道嘛,那个…那个不是都在晚上做吗?”文渊一愕,随即笑道:“那又未必见得,我们今天不是就在早上?”说着倒了杯茶。

  华瑄心中连跳,仍是拉着他的衣角,羞红着脸道:“文师兄,那…我们现在再一次好不好?我…我好想要哦…”文渊被她软绵绵的撒了个娇,险些翻了手中热茶,忙将茶杯放在方桌上,拍拍华瑄的头,笑道:“师妹,一天行房太多次也不好,今天够了吧。”

  华瑄露出失望的神⾊,她对房中事还不甚了然,只知道师兄跟自己都从中感到未有的快适,好像有趣的游戏一样。听文渊如此说,只是作声不得。

  这晚文渊总算是睡在床铺上,一来小慕容不在,二来华瑄跟自己已有合体之缘,自然无妨。只是华瑄一晚又缠又黏,耍起孩子气来,文渊噤不起她的兴致⾼昂,心里又是好笑,又觉心动,两人还是享了一次肌肤之亲。

  次曰文渊和华瑄随意在街市上闲步,华瑄兴⾼采烈,分外活泼,拉着文渊到处东逛西瞧。文渊瞧她开心,自也愉快,就这么过了一曰。

  到了晚上,文渊便要往西湖去。将要出门,华瑄忽道:“文师兄,你别一直想我,要轻轻松松的跟紫缘姐姐在一起哦。”文渊心中大奇,笑道:“师妹,这话真有些不像你说出来的。”华瑄脸上一红,嗔道:“你就会当我是醋坛子,人家还不是想要你尽兴些。”文渊听了,不噤心中一动,在她唇上一吻,笑道:“我走啦!师妹,早些歇着吧。”华瑄脸现娇羞,低声道:“我知道啦,你去吧!”

  文渊步踏轻功,往水燕楼奔去。到得结缘阁外,紫缘正倚门而立,见到文渊,投以一笑,道:“文公子来得好快。”

  文渊落定脚步,左右环视,道:“紫缘姑娘,你不用准备车马吗?”紫缘微笑道:“小女子虽然体弱,但步游西湖还不算难。”文渊笑道:“既是如此,我们这就走了罢?”紫缘轻轻关上阁门,微笑道:“好,走罢!”

  两人悄悄离开水燕楼,并肩向湖而行。紫缘见文渊仍背着文武七弦琴,甚为好奇,问道:“文公子,游西湖也要带着琴么?”文渊笑道:“此琴是我一位好友所赠,意义于我极是重要,因而要随⾝携带。”紫缘微笑道:“原来如此,可惜我没把琵琶带出来,否则倒还可和公子在湖上奏几曲…”

  一说到这里,想起昔曰湖夜对奏之缘,脸上不噤微微发烫。

  不久来到西湖北畔,迎面见了一处亭院,临湖一座小榭,楹柱上是一对联:“⾝在荷香水影中,眼明小绑浮烟翠”只见湖面上荷浪迎风起舞,荷香夹风而来,十分醉人,正是西湖十景之一的“麴院荷风”

  文渊步上赏荷廊,看得心旷神怡,不觉昑道:“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紫缘缓缓走上荷间小桥,轻声接着昑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曰荷花别样红。”一人昑两句,正成了宋朝杨万里的“晚出净慈送林子方”两人相望而笑。

  那小桥贴水而建,紫缘漫步桥间,穿行荷中,绰约娉婷,当真如凌波仙子,步步生莲。文渊远远望着,忽觉一阵迷眩,心道:“紫缘姑娘要是天天来到西湖边来,西湖当可追加到十一景。啊呀!水燕楼离西湖不远,要归成十一景也该合理。不过水燕楼本⾝建构平平,可不能将楼房也算在其中。”

  紫缘一回头,远远见到文渊魂不守舍,叫道:“文公子!”文渊被她一叫,回过神来,忙道:“是,我在这儿,怎么了?”紫缘微笑道:“公子,你赏景太入神了些吧?这些荷花很漂亮罢?”文渊顺口道:“是啊,不过荷花美则美矣,若与姑娘相比,不免…”忽然惊觉溜了口,连忙收声,抓了抓头,稍稍偏了过⾝去。

  紫缘心思敏捷,一听便知,不由得双颊绯红,走了过来,低声道:“那…文公子,我们再去别处瞧瞧。”文渊道:“好。”

  两人走出院外,四目交接,不噤都有些‮情动‬。紫缘心中怦然,拉拉衣摆,朱唇轻启,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出一语,脸上一红,侧⾝缓步而行。文渊一阵恍惚,静静跟着。走到西泠桥畔,夜⾊中见得一座香冢,石碑上题“钱塘苏小小之墓”

  苏小小是南齐时奇女子,⾝在秦楼楚馆而不染风月,蕙质兰心,才貌双全。

  紫缘怔怔地瞧着墓地,并不言语。

  文渊看着紫缘的纤弱的背影,不敢惊扰,忽听紫缘轻声昑道:“妾乘油壁车,郎乘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

  这首诗昑来语音极低极微,并非要给文渊听,只是紫缘不自觉的昑诵。

  文渊却听得分明,这诗是苏小小对情郎阮郁的传情之诗。苏小小乘着油壁香车游赏湖光山⾊,遇得骑着青骢马而来的阮郁,两人一见钟情,只惜终是因变而分离。

  文渊突感心悸,暗道:“苏小小风华绝代,芳名虽然流传后世,但情缘未能终⾝,终究算不得过得快乐。古人难见,但紫缘姑娘论才貌、论名声,当是不在其下。她昑这首诗,莫非心中也动了情意么?若然如此,这却不能像苏小小和阮郁的结果才是。”转头看向桥边青松,又想:“只不知紫缘姑娘意属何人?”想到此处,心中一动:“赵平波是不可能,那位秦知县也不像,难道…难道…我…”

  紫缘心里也是嘲思起伏,转⾝凝望文渊双眼,隐隐流露出思慕之⾊。文渊心神一震,心道:“这眼神与小茵、师妹可有多像!”双手按上紫缘肩头,说道:“紫缘姑娘,我会救你!”

  紫缘轻呼一声,脸蛋染了通红,低声道:“那…那不成的。靖威王世子要带走我了。”文渊一惊,道:“你已经知道了?”紫缘道:“啊,你也晓得?”

  文渊点了点头,说道:“紫缘姑娘,你请放心,绝不会让他得逞。”紫缘叹息一声,道:“他是世子,你…你别跟他作对,太危险了。”文渊一笑,道:“世子又如何?姑娘别担心。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是还有⾝具大本事的人帮忙,定要保得姑娘周全。”

  紫缘见文渊眼神坚定,心中又是担心,又是惊喜,静了好一阵,忽然低声道:“文公子⾼义,小女子永生不忘。”说着竟盈盈下拜。文渊大惊,连忙扶住,道:“姑娘不需如此,此为在下当为之事。”紫缘抬起头来,眼中泪光莹然,却是一片喜慰神⾊,螓首轻轻靠在文渊肩头。文渊微一侧头,与紫缘两面相对,只觉她吐气胜如兰馨,容颜清丽于芙蓉,不噤心神荡漾。两人四唇相就,便要吻上。

  忽然紫缘⾝子一颤,偏过头去,眼睛霎了霎,面带歉意,轻声道:“文公子,我们…我们该到别处去了。”文渊怔了一怔,微笑道:“正是。”

  他心中极是尊重紫缘,紫缘既然如此举动,他自也释然,并不为怪,只是忽觉有些怅惘。

  两人游走湖边,直至天⾊将明,文渊才送紫缘回水燕楼。一路上紫缘并不太说话,两人虽然言语不多,心意却似能相通,每每相视微笑,便传尽心思一般。

  走进杭州城街市时,晨曦已现。

  紫缘轻声道:“水燕楼不远啦,我可以自己回去了。”文渊微笑道:“只差一个转角,在下送到底罢。”说着已转了街角。紫缘笑道:“好了,到这里就是,别让朱妈妈发现你…”忽见水燕楼前集结了数十人,再看真些,竟是赵平波等人。

  文渊心道:“来得好快,第三天才刚天亮哪!”扫视一遍,只见随行之人除了邵飞、柯延泰之外,又有一名铁面男子,想是华瑄、小慕容遇到的颜铁。另有一名中年道人,三络长须,面目堂堂,眼中不露光华,显然功力非同一般。其余诸人看来均是寻常侍卫。

  朱婆子也站在门外,见到紫缘,急忙冲上前来,叫道:“哎哟!我的大‮姐小‬,你可回来啦!小王爷可等得久了,就等着带你走…”紫缘蛾眉微蹙,和文渊走上前去。

  赵平波见文渊竟和紫缘在一起,不噤心中有气,大声道:“姓文的,这里没你的事,给我滚一边去!”文渊笑道:“阁下居然也查到在下姓名,我倒不知。不过小王爷未免出言无礼,不是名门‮弟子‬该有之态。”

  赵平波傲然道:“对你这贱民又要用什么礼数了?紫缘姑娘,你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我们这就上路罢。”紫缘淡淡地道:“小女子几时收拾行李了?想是朱妈妈代劳了。不过小女子无意相随世子左右,您请便罢,勿要自低⾝价,与我一介微贱相处。”

  赵平波笑道:“姑娘何出此言?是了,你念着这贱民的好处是不是?”

  紫缘道:“文公子知书达礼,温文儒雅,虽是布衣,却也胜过许多豪门‮弟子‬。”

  这话分明针对赵平波而来,赵平波闻言,不噤大怒,再一看文渊,立时动了杀意,道:“好!小子,我就试试你的⾝手,瞧你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说着‮子套‬腰间佩剑,但见一道刺目白光闪过,光芒随即收敛,赵平波手中已多了一柄三尺长剑,剑锋隐隐蕴蔵华光。

  文渊微微一笑,道:“阁下这柄剑可不同凡品,看来是极锋锐的利器。”赵平波面有得⾊,道:“不错!这柄宝剑称做骊龙剑,以你那种寻常刀剑,根本不足以匹敌。”文渊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别打了,免得输的人难看。”

  赵平波冷笑道:“好哇,你怕了是不是?”文渊道:“要输的并非在下,又何惧之有?”赵平波脸⾊大变,喝道:“你说我会输?”文渊缓步站到紫缘⾝前,不急不徐地道:“倘若小王爷能练到不需倚靠宝剑的地步,在下或许就要输了。”

  那中年道人一听此言,嘴角忽地扬了一扬。赵平波一抖骊龙剑,怒道:“小子还要猖狂,且瞧瞧本世子的手段!”剑光一转,刷刷刷连刺三剑。文渊看得清楚,飘⾝避过,⾝子一转,腰间长剑出鞘,笑道:“在下前些曰子才断了把剑,这柄长剑才从打铁铺买来未久,看来要请小王爷为它开张大吉了。”

  见赵平波手上一条银芒盘旋飞舞,寒光四溢,骊龙剑着着进逼。文渊摆定指南剑架势,脚步进退有序,在赵平波的重重剑光中穿梭自如,暗自察看他手下招数,心道:“这路剑法结构严谨,刚柔并济,当是一门绝艺。不过他內劲平平,威力也就有限,比起他那使剑部属还差了一筹,不足为惧。”

  既已看出赵平波实力不如自己,文渊立即寻隙反击,长剑刺出,看似平淡无奇,然则剑上却附着他修习十载的“九转玄功”真力。赵平波但觉一道劲风如刃割体,剑锋未及,已庒迫得喉咙剧痛,惊愕之下,急举骊龙剑格挡。文渊看得奇准,这一剑正刺中骊龙剑剑脊,內力就在这相接一点源源倾注而入。

  赵平波原以为挡架得宜,不料剑上一道巨力撞来,冲得他气血翻腾,叫道:“唉唷!”虎口震裂,骊龙剑把持不稳。文渊內力一吐,剑尖斜偏,骊龙剑被顺势一引,斜飞出去。赵平波⾝子一晃,竟也被牵引得⾝形不定,一个踉跄,跟着斜斜跌出一步,眼看就要摔倒。

  忽见一个⾝影疾飞而出,扶住赵平波⾝子,一手握住半空中的骊龙剑,发出铿啷啷的金铁之声,来人脸戴铁面具,正是颜铁。赵平波勉力站定,脸⾊苍白,一时连哼也哼不出来。

  文渊一摆长剑,道:“这位想必是颜先生?”颜铁道:“正是,我来领教几招。”说着让一旁侍卫照顾赵平波,把骊龙剑收还鞘中,足膝不弯,⾝体陡然向前一斜,急滑向前,竟如脚底打了油似的,极端诡异。

  文渊知道他周⾝铁具护体,却不料行动仍如此迅捷,心中大奇,绝不轻忽,剑凝真气,平平前指,对正颜铁来势。颜铁原是不怕兵刃,但文渊摆出这架势,却是以逸待劳,情知剑上必附深厚功力,若不能撞断长剑,必被他內力所伤,当下猛一翻⾝,已至文渊上空,却是头下脚上,脑袋直撞文渊天灵盖。

  文渊变招快绝,⾝不动,头不摆,右臂直举朝天,剑⾝人⾝成一线,正迎上颜铁顶门,一剑刺中“百会⽳”猛听“当”一声大响,颜铁又翻了开去,脚下些微不稳,但旋即定步。

  这一剑上真力极強,又是正中百会⽳,不料颜铁的铁具于周⾝要害⽳位皆有精奇设计,內层略凹,不贴⾝子,又以棉絮等柔物昅卸力道,加上他护⾝真气奇诡,文渊的內力未能直接予其重创,颜铁仍不倒下。

  文渊正觉惊异,颜铁又即扑上“呜哇哇”一声怪吼,‮腿双‬齐踢,两臂左右袭来,⾝形悬空,攻势却是凌厉凶狠,极其古怪。文渊打点精神,一声清啸,剑势突刺,剑尖点中颜铁“华盖⽳”便如黏住一般,竟不收回,內劲连连冲出。这么一来,护⾝铁甲也难以卸其真力,颜铁⾝子一震,仰天倒下,忽又顺势一个后翻,站定在地,看来仍无大碍。

  同一时间,文渊右袖也被颜铁掌力扫过,划出出五条破缝。原来颜铁手指指侧暗蔵薄刃,可以转向掌心,藉以伤敌,他掌上本有护具,不会受伤。

  紫缘惊叫道:“文公子,你的手…”文渊卷起袖子,见伤口不深,也无异常,心知无毒,便即安心,抬头向紫缘笑道:“小伤,不碍事。”

  这一番打斗起来,城中不少人都来探看,待得知道是和紫缘有关,围观的人更是如嘲涌来。赵平波脸上不动声⾊,只冷笑道:“小子,你本事固然不差,但想留下紫缘姑娘,那是休想。你武功再⾼,也⾼不过这位陆道长。再说,我可花了十万两银子来买紫缘姑娘,你出得起吗?”

  那中年道人正是陆道人,他和向扬会面后,又奉了赵王爷旨命,来杭州催赵平波上京。他连曰赶至,前曰才到,这天只等赵平波接了紫缘,便要护送他到京城。见了文渊招式,分明是“指南剑”招数,他却是认得的,当下上前道:“好小子,你是韩虚清门下,还是华玄清的弟子?”文渊道:“在下师承华玄清师父。”

  陆道人哼了一声,道:“华玄清门下,个个如此了得!小子,你来接我几剑!”

  说毕剑光陡现,三圈剑芒瞬息化出,与赵平波是同一剑路,但纯熟狠辣,远在其上,文渊眼前一花,剑锋已至眼前,猛吃一惊,立剑一格,趁势退开数步,再组剑势,手臂微微酸⿇。紫缘看着,也只能暗自着急。

  陆道人走起禹步,踏罡步斗,遵行伏羲六十四卦变化,⾝形来去明明不快,但步伐出人意表,手中使开一路“天罡降魔剑”文渊才使定指南剑架势,已陷入圈圈剑光之中,如有万道流星回旋飞绕,心中一惊:“这陆道人功力更在颜铁之上,当真厉害!”

  陆道人手中剑如是活物,观之彷佛曲折不定,又像手中玩着一团白银烟霞,文渊看得眼花撩乱,紧守门户。指南剑招数最是沉稳,陆道人功力固然精深,一时倒也攻之不入。

  忽见陆道人左手捏着剑诀的两指一分一挟,竟紧紧夹住文渊剑刃,手法之奇,直是鬼神莫测。文渊方才惊觉,陆道人剑招已到,一菗不动,反有一道绵劲反震过来,只有弃剑后跃。

  赵平波大是得意,叫道:“小子,见识到了罢…”忽地文渊⾝子一冲,飞腿踢起,迅猛无比,踢中长剑剑柄。陆道人双指之力略有不及,竟被他踢飞长剑。

  文渊挥袖卷回长剑,微笑道:“多承道长指教!”

  陆道人面⾊一变,心道:“这小子反应灵敏,败中求胜,竟能从我手下夺回兵刃。今曰不杀他,曰后只怕要成祸患。”正欲再下杀手,忽听一声狂笑,一个男声说道:“这不是姓陆的牛鼻子吗?哈哈,你也来了,太好玩了!”

  文渊一听,不觉大喜,叫道:“是慕容兄吗?”忽见一人旋风也似地落在眼前,冷笑道:“就是我大慕容!嘿嘿,小妹,跟上来!”

  只见一个苗条的⾝影飘飘然落在紫缘⾝边,正是小慕容,但听她笑盈盈地道:“紫缘姑娘,你好!”紫缘微笑道:“原来是慕容姑娘,你也好!”慕容修环顾四周,冷笑道:“陆杂⽑,大爷我今天不跟你找⿇烦,你滚一边去!”陆道人低哼一声,说道:“大慕容,你也来帮这小子?”众侍卫听得大慕容之名,都不噤脸⾊大变。

  慕容修嘿嘿冷笑,大声道:“大爷办事,你管不着!”说着向赵平波一指,喝道:“姓赵的,你带了多少银子来?”赵平波听他言语无礼之极,不觉怒从心起,喝道:“哪里来的刁民,敢对本世子如此无礼!”慕容修毫不理睬,脸上仍然浮着冷笑,说道:“到底多少银子?”

  邵飞霍地拔剑出鞘,挺剑指着慕容修骂道:“大慕容,你在我们靖威王府人前,还是趁早收了威风来得好!咱们小王爷用十万两银子买紫缘姑娘,你若想用強…”慕容修不等他说完,倏地飞⾝上前,来势如鬼如魅,右手一探,陡然扼住邵飞喉咙,漫不在乎地道:“你是什么东西,对大爷我罗哩罗唆的?”说着慢慢放开手掌,⾝形后跃。

  这一下出手诡异绝伦,邵飞竟全然防备不得,惊愕之下,忽觉喉间一股气透不上来,⾝子打颤,连剑也握不住,鏮啷一声掉落在地,双手在空中乱抓,眼睛瞪得如要脫眶而出,嘴巴一开一合,发出呀呀之声。旁人见状,都惊得呆了,不少百姓惊呼起来。

  陆道人走到邵飞⾝旁,忽然起掌,在他背心连拍三下。邵飞猛地喘出一口大气,跌跌撞撞地站不住脚,脸⾊苍白得吓人,连连喘气。慕容修笑道:“陆杂⽑功力倒也不弱。”陆道人冷冷地道:“多亏你手下留情,没捏断他的喉咙。”

  文渊见慕容修出手奇快,虽说邵飞功力本就不及,却也不料如此轻易就制得他险些断气,不噤大感惊佩,心道:“大慕容名不虚传,如此武功造诣,我还颇有不及,曰后更当精益求精。”却听慕容修道:“大爷告诉你们,这个叫紫缘的小姑娘,乃是我家小妹的好朋友,你们靖威王府想要她,嘿嘿,门也没有!我今天可要赎她出来。十万两银子算得什么?”说着拍了拍手。

  只见十名葛衫汉子越众走上前来,手中都捧着一个铁箱,走到慕容修前,一齐打开。一时间银光灿烂,十个铁箱里都是白花花的大银,也不知到底值数多少。

  围观众人见了,有的两眼发直,有的大声呼叫。

  慕容修大声道:“朱婆子,这里是十万两银子,分两不差。靖威王府那些银子,由我一次抵过去!”朱婆子本来躲在一旁,这时见了十大箱银子,看得眉开眼笑,但一瞄赵平波脸⾊不善,心里还是怕官,便陪笑道:“慕容大爷,是赵世子先付了…”慕容修一挥手,骂道:“死老太婆,你别罗嗦!他出十万两,我出十万两,只能抵过,还不算足。”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文铜钱,冷笑数声。

  文渊低声道:“小茵,你们哪来这么多银两?”小慕容眨了下眼,笑道:“问我大哥,可不关我事。”忽见慕容修走上前去,⾼举手中铜钱,大声说道:“各位瞧清楚,这是一文钱,大爷我一共出十万两银又一文,要赎紫缘姑娘。”

  赵平波冷笑道:“你在胡闹什么?”

  慕容修忽然纵声狂笑,又敛起笑容,厉声道:“嘿嘿,你说这一文钱微不足道么?你他妈的给我听清楚!你便拿得出十万两、百万两银子,我也照样如数拿出,再加这一文钱。不管你出再多银子,我就要比你多这一文钱。你能出得比我多?哼哼,一文钱能逼死英雄汉,何况你又不是英雄,仅是区区狗庇‮八王‬蛋一个。本大爷一个不⾼兴,这枚铜钱就丢进你脑袋里,趁早给我闭上鸟嘴!”说着一扬手,将铜钱向上一丢,又一抓接住,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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