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布料拖地轻扫

　　然而现实并没有给她机会去想这些，鼓声落下的同一时间，店里的人纷纷起身，推搡着杨立向街上走去。

　　她很是抵触，直觉这是江西雁有意为之，几次试图往后退，都是无果，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狂热的信徒无法控制，她被人挤到街上，只能就这样继续往前走。

　　等到行至山野，路况开阔以后，杨立这才再次尝试减慢速度，后头的人仍然拼命往前挤，但她有了空位身，终于得以如愿，渐渐落在了最后。

　　坐轿在庙中卸下，宫人疏散了行人，众人跪伏于庙宇大殿之中，随后，皇帝坐到了寺庙中央的蒲团之上。皇帝出现的那瞬间，杨立猛然打了个摆子。

　　她曾在岑氏的记忆之中看到过这位皇帝的样子，岑氏死了这么多年，记忆之中是什么样，面前的皇帝还是那样，仿佛一位再寻常不过的弱冠少年，只看上去比普通人稍稍孱弱一点而已。

　　蛇仙，死婴，葬岗，想起皇帝为驻颜所做的一切，杨立不寒而栗，她不由将视线后移，直到这时才看到江西雁的身影。

　　轮椅立在皇帝身后，依稀被院落的假山遮挡，隐隐约约，明明间隔如此遥远的距离，明明藏匿身影于假山之后，杨立理应无法看清，然而她就是注意到了…江西雁的手腕上攀附着一条小蛇。

　　结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杨立其实并不明白，但她知道，她和那只蛇之间一直是有感应的。

　　此刻她就有这么一种古怪的感觉：她知道自己不用再想办法进入皇宫的地底了，她要找的那只蛇，那只曾经盘踞在皇宫底下的上古巨蛇，现在就在江西雁手腕之上…

　　皇帝礼完佛，和江西雁转身进入到厢房当中，杨立重新挤进人群当中，绕道山路，来到了寺庙的后门，那里没有人看守，她知道此行危险无比，江西雁极有可能已经发现她了。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上了。厢房当中，皇帝的声音唯唯诺诺，听不清晰，而江西雁的声音却很好认。

　　他说：“从前方士祸国，令圣上，令百姓受尽苦楚，他引蛇妖入主皇宫，使圣上累下无数因果，这蛇妖就是圣上的业障。”“那朕该如何是好？江天师，你一定要救救朕，救救我…”

　　“我已经用心血净化过蛇妖一次了。它虽已认主，但戾气难除，今我会再次施法，设法清除圣上的业障。”

　　“请…”皇帝走出房间，厢房里只剩下江西雁一人，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杨立望进花窗里，华服的少年郎轻柔地抚摸手腕上的小蛇，当他触摸蛇身的时候，虚空中一只巨大的手穿透杨立的衣服，直接触碰到她的身体。

　　战栗难忍，最致命的是，江西雁将手指探入蛇的口腔，尖牙划破血，他的血滴入，那条蛇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来回摇摆着躯体，剧烈地撞击着空气。同一时间，杨立又一次咯出一口鲜红的血。

　　她疼得比上次还要厉害，无法控制地摔倒在地上，直接就撞向了厢房的窗户，哐哐作响。奇怪的是，如此巨大的响动，谁都没有惊动，护卫被支开，此地已无旁人，而房间里的江西雁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似的，不咸不淡地坐着。

　　等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摇摆的蛇完全失去了力气，昏死过去，杨立的身体渗出血，瘫倒在地无法动弹，她在恍惚之间看到车轮移动到脸旁，他看到倒地的杨立了。又或许没有，他的眼神落在那只半死不活的蛇身上，轻蹙着眉头。

　　＊＊＊在墓林里遇到黑藻的时候，江西雁就曾控制着人头鸟藏身于石块之后，躲避黑藻的攻击。幻境当中，他再次使用同样的技能，操纵鱼群将小船移动到他的方向，使杨立无处可逃。

　　杨立早就知道江西雁有控兽的能力，可她没想到江西雁会直接控制蛇妖，一点都没。原文里根本没讲啊。这猝不及防的变数导致了一个后果，之前所预想的“绕开江西雁而直接解决蛇妖”的方案，不可行了。

　　想要摆蛇妖的控制，就只有“直面江西雁”一个选择。核心的问题依然是，江西雁到底知不知道蛇妖和她的关系，这关系到江西雁是不是在故意等她自投罗网。杨立很谨慎，彼时。

　　她跟着人群进入庙中，声势浩大的布施渐渐接近尾声，坐在院落中央的蒲团之上的皇帝起身，平静地挥手宣告散场，人群被遣散着折返。江西雁不在这里。杨立被人群簇拥着往回去走。

　　她回过头，发现寺庙的门依然是敞开的。同行的人们出于某种虔诚，一步也没有回头，而就在杨立回头的那一瞬间。

　　她发现了一件特别诡异的事情：之前的持刀护卫不见了，她站在寺庙门口，无意识地打了个摆子…请、君、入、瓮。江西雁发现她了。发现了她，却没有任何的反应，看来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江西雁是知道的。想通了这一层，知道江西雁故意在等她，杨立反而松快起来。

　　反正寺庙也没有人守卫，她径直折返回去，走进了院落当中，之前皇帝在院落里布施，他的身后就是佛堂大殿，大殿是敞开的，杨立穿越大殿来到后院，那里有个厢房。

　　依旧无人把守，杨立畅通无阻地走过去，还未靠近，她就听到皇帝的声音：“天、天师…那我该怎么办啊…”而江西雁的声音则很小：“从前圣上误听方士妖言，令圣上，令百姓受尽苦楚…

　　他引蛇妖入主皇宫，屠戮生灵，累下无数因果…这蛇妖就是圣上的业障…”“那朕该如何是好？江天师，你一定要救救朕，救救我！”“我已经用心血净化过蛇妖一次了。它虽已认主。

　　但戾气难除，今我会再次施法，设法清除皇上的业障。”“天师，我们这就启程回宫，我给您护法！”“…”“天师，您…”“圣上在此地布施多久了？”

　　“七月有余。”“七次，足矣，皇上在此布施，因果相依，此地乃仙缘庇佑之地，适合做法。”

　　有人起身，布料拖地轻扫，匆忙地往门外走，杨立闪身躲到门后，看到皇帝的背影冲出厢房，着急地朝佛堂方向去。大门敞开，她离江西雁只有一窗之隔，江西雁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杨立很着急。

　　她知道那净化的滋味，她是死婴的身体借尸毒而还魂的妖物，任何的圣光都会令她痛不生，杨立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