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跟着一起去

　　可能是对他天然的好感吧，也有可能是穿越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联系就是他了，在这种要命的紧急关头，杨立发现自己越来越接近房门，径直往他所在的地方跑去，然而，当杨立慌慌张张撞开了房门，看见盘腿坐在地上的江西雁的那瞬间，脚步又突然粘滞了起来。

　　想起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利器刺入心脏的声音犹在耳旁，江西雁到底才是那个想要置杨立于死地的人。

　　就在这瞬息的停顿中，飞羽的身体直接穿透了杨立，缓慢地飘到了杨立的面前…杨立感觉到一种非常刻骨的寒冷，它不像是冬天突然站在室外的严寒，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涌起的绝望感，几乎立刻就把她钉在了地上。也就是在杨立不再奔跑、不得不停下的时候。

　　她才看清飞羽的脸，发现飞羽其实是在说话的。口型和肢体不停地变化，似乎在向杨立说些什么。

　　看到杨立停下，飞羽慢慢扶了扶额，暂时没有出声，杨立这才发现，他刚刚高频重复的那句口型，其实是“停下”的意思。

　　他有话要对杨立说，意识到这点，杨立开始抑制住心底的感觉，强迫自己去看他的脸。

　　为了读懂飞羽的语，杨立就这样盯着他好久，终于看懂了“公主”和“飞羽”这两个高频词的对应语，其他关键信息还是一概不知。

　　“他说他进宫就是为了这一死的。”一道沙哑的声音惊雷般乍响在杨立的耳边。这声音对于杨立来说是陌生的，因为她听到的次数实在是太少了，但这声音对于杨立来说又是熟悉的。

　　那种因为太久没有跟人开口讲话，锯子割木头一样粝和沙哑，只要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只有江西雁一人才有，她这才往江西雁的方向看去。

　　他正在看杨立，或许这么说不太准确，他在看的是杨立旁边的飞羽。飞羽听到他的声音，渐渐从杨立身边离开，往江西雁的方向飘去，杨立看见他们两个人越来越近，对视着。飞羽开口，紧接着。两个人就这样毫无障碍地交流了起来。

　　杨立看着他们交谈，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仿佛在看默片一样，莫名觉得自己聋了。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她试图发出一些声音吸引他们注意力，比如说咳嗽，来回踱步，但是飞羽好像正讲到动情处，根本无暇顾及杨立，而江西雁则是将眉眼淡淡地往上一挑，杨立就发现自己再也开不了口。

　　一直到他们讲完了。飞羽转过头来，眼巴巴地看着杨立，杨立这才在他的注视之下朝江西雁看去，只见江西雁闲散地坐着。还沉浸在和飞羽的对话当中似的，并没有管杨立…于是杨立缓慢地朝他们走去。

　　她很警惕，保持了距离，并没有走得太近，在走向他们的途中，她听到江西雁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了句话“岑家的鬼修早有耳闻，没想到竟落魄至此。”当时杨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没有文字的辅助，听不懂他说的意思，关键词一概不知，杨立疑惑地看着飞羽，飞羽见杨立没有听明白，开始变得着急，手舞足蹈地向江西雁解释着什么，他们涉着。

　　好像是江西雁终于耐不住飞羽的恳求，最终大发慈悲地看向杨立：“他说他是岑家的后人。”

　　这个世界的世界观是这样的，相传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是有仙人的。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仙人需要前往世界的中央渡劫，那里有一片海。仙人进入海中，会从仙降格为人，历经人间七情六。

　　成功渡劫的仙人会令海中央升起一座山，那座叫做“须弥山”的山之山巅，是仙人通往上界的通道。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仙人出于种种原因，从世界中消失了。凡人的祖先拾起仙人遗落的神器，繁衍生息，在海边建立起了城邦和国家。再之后，不同的小国开始征战，最终统一为一国，也就是杨立们现在看到的国家。

　　一统天下的老皇帝一心扑到了长生大法之上，宠信方士，广招天下能人，而飞羽的娘就是被招入宫中的鬼修。鬼修集天下气之所在，传女不传男，到飞羽这一代，岑家只有一个男孩，算是没落了。

　　又因为修行鬼道，有损寿，岑家的后代往往活不过二十五岁。飞羽知道自己要死，也知道公主恶名在外，于是故意来公主府上求死，是因为他想要寻得母亲的下落。听到这里，杨立飞快地回想了一下小说中关于这部分的内容，最终一无所获。

　　杨立想。如果确切地说人死了，其实也不太能肯定，但杨立同时也不能断言飞羽的娘还活着。

　　“如果娘死了。‘纸人’会飞回爹的身边，但是没有，说明娘没有死。”江西雁是用第一人称说这段话的。

　　明明谈论著双亲的生死，却是一副冷漠至极的语调，乍听起来非常奇怪，直到他说到后面“卯时之前，飞羽就会消失，请公主助飞羽。”杨立这才反应过来江西雁是在转述飞羽的话，她的内心深陷天人战之中。实话实说。

　　在听到那句“卯时之前，飞羽就会消失”的时候，杨立是真实地松了口气的，反正他卯时就会消失，无论她同意与否，只要拖到这个时候，她就一定不会再被这只鬼所纠，她这边蓦地松弛下来，反观江西雁，略低着头。

　　嘴角上扬，勾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看到他这个样子，杨立想也没想地开口说道：“你跟我一起去！”江西雁坐在原地毫不动弹。

　　杨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我又听不到飞羽讲话，你不跟着我一起去，我找不到地方。”江西雁仍然没有说话，反而是杨立在盯了他半晌以后，才突然意识到：江西雁不能行走。

　　“我背你。”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且不说把他背到背上会不会对自己暗下杀手，单说背着他在这偌大的宫殿当中找人这件事，想也不想都知道绝不可行。

　　“公主带飞羽去就行了。公主别怕，飞羽会附在尸体上陪你。”这样更让人害怕了好吗！杨立看着飞羽，几乎要倒退三尺了，紧接着。江西雁的声音再次响起：“飞羽这里有一本母亲心法的誊本，公主可以按照书中指示，将飞羽带在身边，这样就能听到飞羽讲话了。”怎么说呢…飞羽藏东西的地方很是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