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很想好好地爱

　　之后的一切她都不记得，她不记得柔悦为什么要出门，不记得为什么去的人不是她，甚至不记得她是怎么摔下楼梯的，或许就像妈妈说的那样，该死的人，应该是她吧，除了在她醒来时妈妈打了她一个耳光，说了一句，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妈妈了。从住院直到出院，一切都是舅舅在帮忙的。

　　舅舅告诉她，柔悦是车祸去世的，那天下雨，下山的路狭长而滑，出租车司机为了避让另一辆盘山而上的轿车，结果却不慎冲出了山路边的护栏，人车俱毁。

　　安柔伊觉得头好痛，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那扇门，恍如隔世，她听榕姨说连来许叔多次问及她的情况，她的手机在摔下楼梯时丢失了。所以没有办法跟汤亦宸联络，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再次站在这里，她是鼓足了勇气的，她…该跟他坦白了。

　　“柔…伊…你好些了吗？”门一开，眼前女孩的脸让许沛国本能地想喊她柔悦，他扶着拄着拐杖的安柔伊进门，让她坐到沙发上。“嗯…好多了。”她笑得虚弱，所有的人都希望她是柔悦。

　　就连舅舅也曾问过她，愿不愿意暂时以柔悦的身份陪在于珊身边，她因为太过思念柔悦导致精神状况不太好。“回来就好了…那个，我去叫少爷。”许沛国连忙上楼叫汤亦宸。

　　他知道少爷已经担心很久了。几乎是立刻的，汤亦宸慌忙地从三楼跑了下来，他着气站在楼梯口，似乎是确认了坐在那里的人是她，他才走了过去。安柔伊不敢抬头，可她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他几眼，视线一触及他的脸，泪水就蒙了双眼。

　　她拼命用手擦，不想让泪水模糊了他的样子。汤亦宸心疼得厉害，站到她身前，张开双臂将她环住。这十天太漫长了。每一秒都让他觉得折磨。

　　“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在她那么难过，那么痛苦的时候，他没能陪在她的身边。安柔伊摇头，很用力地摇头。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是她占用的柔悦的身份陪在他身边，是她太贪心，妄想得到不属于她的东西。“…对不起，我不是柔悦。”她贪恋这个怀抱。

　　可是她不愿意成为别人的影子。汤亦宸猛地松开她，一双蓝眸里转着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你说什么？”

　　她不会认为他分辨不出她们吧？“…一直以来，我用柔悦的身份在你身边…很抱歉…可是，柔悦已经…所以…”她的声音很小，与其说她是说给他听的，倒不如说她是在说服自己。“所以什么？安柔伊，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汤亦宸颓然地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腔的深情被质疑，让他觉得犹如被泼了整盆冷水。这些日子的相处难道在她的眼中都是假的吗？这些感觉难道她都没知觉的吗？“…”她不是不相信，而是她很难相信。

　　所有的人比较喜欢的都是柔悦，在柔悦不在了之后，大家才会想到和柔悦有一模一样面孔的她，就连最亲的亲人，都要她成为柔悦。

　　她的沉默让汤亦宸忽然就暴怒起来，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他的躁郁症发作还是被她的态度怒的，她不相信他，她分明就是不相信他所说的。

　　“安柔伊，我再告诉你一次！我喜欢的人是你！并不是因为安柔悦不在了我才这样说的！”该死的！当初他不该接受安柔悦的建议的！安柔伊依旧不说话，只是一直哭一直摇头。汤亦宸心烦气躁急了。

　　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随手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朝她身后砸去，却不想杯子竟正正好砸在安柔伊身后的酒柜的玻璃门上“砰”…

　　“柔伊！”他的惊呼已经无法阻止玻璃的破碎，碎片像是雪花一般地飘落，一片片地往安柔伊身上砸下，她感觉不到痛，只感觉脖子、肩膀还有手背上不断的冒出热热的鲜血…“柔伊…”他想朝她走近“不要过来！”

　　安柔伊惊叫一声，带着一身的玻璃碎片猛地站起身来，然后蹲在沙发背后，用颤抖的双手抱紧自己的膝盖。这段日子经历的事情让她感的神经变得非常脆弱，她全身都在颤抖。

　　她害怕…好害怕…脑子想起的就只有于珊对她说的那句，安柔伊，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汤亦宸看着蜷缩在角落的她，身上的浅鹅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他那双蓝色的眼眸也像是被染红了一般。

　　这是他懂事以来第一次哭。因为他知道，她的心、他的心、还有那段还称不上是爱情的感情，碎了。一切都碎了。＊＊＊“不要再想了…”

　　汤亦宸双眼泛红，一把将安柔伊狠狠地搂进怀里，他不喜欢她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十年前绝望的她，她承受了太多的痛，他感同身受却无法为她分担。“…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不告而别…”她泣着说出十年来都不敢说的话。

　　她知道他该恨她的，可她，却又不想他恨她，她在汤亦宸家受伤的事情当晚就被榕姨告诉了于璋，由于安柔伊怎么都不肯说是怎么受伤的，于璋就认定她是想自残。他害怕她还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所以连夜就把她接到了他的家里暂住。

　　“…是，我恨过。”他深口气，干脆地承认，那样伤害了她之后，他又急又担心，极不安稳地辗转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去找她，结果等来的却是榕姨的一句，她走了，她走了。转了学，再也没回来过，而他的躁郁症因此变得更严重，再后来。

　　他也离开了。去了他母亲的家乡加拿大。以为离开了这个处处让他触景伤情的地方，他就可以重新生活。

　　“可是怎么办呢？我每恨你一次，都会更爱你一分，也许我心底是在害怕的，害怕有一天恨你会超过爱你。”汤亦宸捧起她的脸，倾身，一滴一滴地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结果没有办法恨她，当他再次接近她，她还是一如十年前那样义无反顾地接受他的一切使坏和任，他就想再孤注一掷一次，倾尽所有的最后一次，赌她爱他，不爱也不要紧。

　　他会让她爱上他。安柔伊闻言的瞬间就已泪如泉涌，她从来没有被这样爱过，她也很想好好地爱他，真的，可是。她现在还有那个资格吗？柔悦因她而死，她还有幸福的资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