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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喝酒不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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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每个奉天小摇子心里,这就是他们存在的证明,就是他们人生的勋章,没来过斯卡拉,没吃过美莎,这辈子白活。“东砸,你不说带我来蹦迪的吗?这咋害有杂技表演呢?”

  “我也是头一回来前半场。哎,咱来早了,玩意儿,害不完事儿呢。”在群魔舞开始之前,这里总是有着看似土气但实际上多少带点含金量的演出。

  十八线艺人在舞台上卖艺,从武术到杂技,从秀下限到道德绑架,从飙高音到一口吹一瓶啤酒,情的呐喊总是换来台下的鸦雀无声,台下座位上的男男女女们都磕着瓜子玩手机,他们显然在等待什么,但等的一定不是这个。

  这是李文财第一次认真看演出,但也是最后一次,对于那些早就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的摇子来说,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等待美莎片在自己的身体里发挥作用。与其说是看节目,不如说是掩饰自己正在等待药效灵验的尴尬和无聊。

  今夜所有人都是傻子,他们在等待悸动、等待释放、等待那一片又一片的美莎片杀光自己的脑细胞。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智者,他们知道光明的未来早就不属于他们,索往自己身上抹一滩烂泥,扮演活蹦跳的泥鳅。当所有人都是傻子的时候,真傻假傻不重要,就像她在愚人节那天说我爱你。

  “咱来这儿不用花钱啊?”“不用啊…一分钱不用花。”东子把最后一口可乐喝完,打了个嗝。“哎呦我,那好哇,那这老板不赚钱啊?搞慈善呐?”

  李文财跟着东子站在全场的最后排,不断好奇地东张西望着,新鲜程度不亚于小时候第一次进县城。“那咱为啥不站前边儿啊?”李文财指了指前方的沙发“为啥他们能坐着啊?”“你傻啊…坐着要钱。”“要夺钱(多少钱)呐?”

  “前边儿这桌儿,散台,一百,再前边儿内个卡座,六百,再前边儿,一千多,好像害有更贵的…”东子摇头“不道(不知道)。”“那拉倒吧,那我还是搁后边儿站着吧。”

  “嗯…站着不也好吗?”东子叹了口气“咱要是女的就好了,女的能蹭。”场内的人越来越多,准确点来说是傻子越来越多。

  他们都和李文财一样站在最后排,从穿搭上就能看出来是自己人,精准又暴的人群画像…土、穷、没钱吃饭、喜欢嗑药。

  “哥们儿,你踩我脚了,没看着啊?”一个脸横的男人,摇摇晃晃地站在他面前,像一座将倾的大厦,他恶狠狠地瞪着自己,李文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确实踩到了什么东西。

  “我他妈问你话呢,哑巴啦?”麻烦袭来,李文财却不知应如何应对。这下大厦真的将倾了,他隐约感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点异样的变化,他想说点什么,却张不开嘴。“跑!”是东子大喊了一声。

  那男人出手很快,拳头带着残影,把舞厅的光束都打穿了,是东子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两个少年像无头苍蝇一样在人群里窜。

  吵闹、混乱、低俗,还带着不值钱的青春和没来由的愤怒,这就是斯卡拉。这是全国唯一一家以竞技格斗为主题的夜店,就算是他妈的钢铁侠来了也得掉层漆。

  你总是能在这里体验到沉浸式的经典国骂试听盛宴,而且还是5D的,纯享版,因为你挨骂的时候还有可能附赠一顿打。

  每个小摇子在使用国粹的熟练程度上都相当于半个语言学家,他们在国骂的运用上往往都遵循一个模式:亲属、动词,再加上男女生殖器官。

  在这个基础的模式上,又可以衍生出好几十种乃至上百种用法。远处有人打架了,不要大惊小怪。斯卡拉总是这样,三天干两仗。

  热血青年不能像火药一般一点就着,还是男人?有些围观的精神小伙手边闪着亮闪闪的银光,那是卡簧。卡簧,东北人这样称呼折叠刀,这是老一代混混们留下来的光荣传统,和豆豆鞋一样,它代表着精神小伙的尊严。一个小摇子的勒裆紧身也许不下一包烟,但一定能进去一把卡簧。

  它是身份的象征,是阶级的显,是游手好闲的低端街溜子人手必备的时尚单品。高配的卡簧是三棱,侧面是Y字形的军刺,捅起人来一捅一个血窟窿,上医院也很难上,一般人手里还真没有。

  在沈你要是看见谁手里拿了把这玩意儿,千万离他远点,这人至少三次前科。这么有排面的东西,李文财自然也有一把。虽说是在三天前才买的,还没开刃呢,但实际上,李文财和卡簧的缘分,在他不到一岁时就结下了。

  北方人讲究百抓周,李文财一百天那天也抓了。桌子上摆了各种各样的物件,听诊器、书本、蜡笔、算盘、乒乓球拍…

  不同的物品有不同的寓意:你若是抓了听诊器,说明你有造七级浮屠的潜力,若是抓了书本,说明你命中注定是个文化人,那李文财呢?小小的李文财在桌子上爬来爬去,当他看到一把玩具刀瞬间两眼放光,抱在怀里死不松手。

  看热闹的邻居对李文财他爹说:“老李啊…你儿子以后指定有出息,指定能是个武将!搞不好要当兵呀!”父亲得意地摸了摸李文财的脑袋,眼神中充了对未来的展望。

  “不负众望”李文财也确实和那把玩具刀结下了不解之缘,可是,谁能想到十八年后的他会整里拿着一把卡簧在大街上摇头晃脑呢?

  一句四字经典国骂响起,具体是哪四个字,不必说,你我都懂。闻声望去,一个五大三的大哥把一个瘦皮猴小伙轮在地上,踹他的头,但请不要害怕。

  因为保安来了。斯卡拉的保安全都是身强力壮的东北大哥,有些是光头,后脑勺有三条深深的褶子。

  那里藏着秘密,也许是他的忧愁,也许是人到中年的忿忿不平,也可能背着老婆夹了几张私房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打架比舞台上的演出好看,再加上挨打的又不是自己,李文财被吸引。

  听侮辱对方祖宗十八代的叫骂划破天际,看锋利的酒瓶子碎片在空中飞舞,平凡又蛋的人生被陌生的白衣天使做了人工呼吸,臭不可闻的大粪坑里掉进了一个村口老头卖的劣质双响炮。

  为生计奔波的歌手彻底失去了自己最后的观众,主持人背完了所有上边领导要求的正能量台词,夜晚的高在暴动中悄然来临,疲倦的人们双眼发亮,奄奄一息的生活需要刺,隔岸观火比瓜子和果盘更下酒。

  哦…说到酒这玩意儿,斯卡拉的假酒很便宜,几个人凑钱也就几十块,但东子他们从不买。不是那假酒他喝不起,而是那美莎片它更有价比。

  美莎片和酒相克,所以请记住,嗑药不喝酒,喝酒不嗑药,然而,有一种人群却敢于打破这种规则,那就是坐台小姐。

  男人总觉得女人柔弱,说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但其实女人总在必要的时刻伟大,也总在特定的时候比男人更坚强,如果这个“她们”指的是坐台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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