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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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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他赶时间,又见他说完便蹲下来等她,邵筱莲虽然觉得很别扭,还是乖乖把夹克绑上、确定能把自己遮好,硬着头皮攀上他的背。

  欸,说实话,她连站都很吃力,能不走,她也真的不想走。

  “先生,我知道自己不轻,如果背不动,一定要放我下来。”走了几步,她很有良心地提醒对方。

  “放心,我在搬家公司打过工,可以一个人背一个大冰箱,这不算什么。”

  被拿来跟大吨位的冰箱比较,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觉得好过还是难过?但至少她不用担心被他摔下来了。

  “呃,我叫邵筱莲,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觉得好像应该自动报上名字、道声谢,才是做人的道理。

  “很好听的名字。”他也客气回答。“我叫王子梓,举手之劳,不用再跟我道谢了。”

  他说完咳了几声,邵筱莲这才想起他重感冒、嗓子哑了,还一直费力尽量大声和她说话,肯定很不舒服。

  “你一直和我说话,喉咙一定很难受吧?我怕害你嗓子真的哑掉,还是不要聊好了。”

  “谢谢。”

  邵筱莲被谢得好心虚,看来她猜中了,对方的确很不舒服。

  就这样,多话的她乖乖闭嘴,两人拦了车。一路上,他似乎很不舒服,一直闭眼休息,邵筱莲也累了,闭上眼瞇了一会儿,只是人都还没睡着,车已经开到了巷子口。

  “需不需要背你进去?”王子梓在她下车前担心询问。

  “不用、不用,我可以。”她没那么娇贵,也不好意思继续⿇烦人家。“王先生,谢谢你了,再见。”

  “邵‮姐小‬,你有东西忘了拿。”

  她才刚下车,就见他摇下车窗,递出一样东西,她直觉地伸手接住。

  “咦,这不是我的——”

  发现拿在手上的是一张用撕下的记事簿单页折成的密合纸袋,并不属于自己,邵筱莲急忙抬头,出租车却早已载着他驶离。

  她没现场拆开,猜想里头不外是他留下的连络方式之类的,可是等她回到住处、洗完澡、抹完酸痛药膏,然后将它拆开一看,瞬间傻掉。

  她猜错了,错得离谱!

  才回神,一股热气瞬间由鼻间直冲眼眶,感动的澎湃心情化为泪水,落得又急又狂。

  什么连络方式?根本没有!

  纸张一摊开,里头夹着两张折得方方正正的千元大钞,纸上是写了字,却和她所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邵‮姐小‬,你好:

  你的脚伤一定要去看医生,这几天要多休息,绝对不可以忍痛步行上下班,因为你是一家之主,除了‮钱赚‬养活家人是你的责任,保重⾝体更是你的义务。钱可以靠努力挣取,失去健康却是再努力、再多钱也换不回来。

  随信附上两千元,作为补偿你因为我受伤必须上医院、搭出租车上下班的一点心意,希望你善待自己,早曰恢复健康。

  王子梓

  “呜…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她平常真的不是那么爱哭,可是今天遇上王子梓这个人,让她把一年份的眼泪都快哭完了。

  是,把他当匪徒的时候,自己把要‮钱赚‬养家的事喊得很大声,也一再很抠地強调不随便花医药费和车资的事,但是他没想过人在情急之下什么谎都能扯,也许她就是有钱却爱哭穷的小气鬼?

  现在是什么世道,他竟然都不确认,听她哭穷就直接送她两张千元大钞,还附上那么感人的关心话,是存心让她感动到痛哭流涕嘛…

  “早知道应该跟他留电话的…”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邵筱莲无限懊悔,因为自己被社会新闻吓出的防人之心,没主动和对方交换连络方式,错失和难得一见的大好人成为朋友的可能。

  “王子梓,真希望有机会能再和你见面,可以当面好好地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没有那么糟,还是有像你这样的好人。”

  她哽咽自语,这才想起自己连人家长相都不知道,因为他戴着大大的口罩,整张脸就只露出一双布着淡淡血丝的疲惫双眼,和看得出还算⾼挺的鼻梁,真有机会再遇见他,自己也认不出来。

  可惜、真的好可惜…

  邵筱莲珍惜地将他送的两千元和写着关心话语的纸张贴在胸口,感受寒夜里因为陌生人的善意带给自己的无限温暖,可惜着从此错失对方的可惜。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重逢,就在明天。

  第二天一早,邵筱莲还是觉得脚疼,在全勤奖金和医药费加计程车费的天平中,十分明智地作了选择,搭着小⻩直冲八点开门的中医诊所,让医生在脚上涂涂抹抹一番,呑下刚领的药包,再坐上停留在诊所门前等候她的计程车上班,刚好险险赶上九点整的上班

  时间,保住全勤奖金。

  “筱莲,你脚怎么了?”她刚进办公室就引来同事惊呼。

  “昨天回家路上扭伤了。”她笑得尴尬。

  因为老医生不过跟她拿了一百五十元的挂号费,却非常不惜成本地为她的脚涂上厚厚一层药膏,再裹上层层纱布和绷带,连她本人都怀疑老医生是把她当骨头断了治疗,简直像打上石膏,都肿成象腿了。

  “不过我看你心情不错,笑咪咪的。”

  会计助理韩着菗和她同年,平曰两人最谈得来,只瞄一眼就知道她肯定遇上了什么开心事,连脚伤都无所谓。

  “当然好。”邵筱莲不否认。“因为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人心真的很善良,未来还是很有希望。”

  “怎么,突然想改行传教去吗?”韩着菗半开玩笑说。“难道昨晚你扭到脚,结果看见神迹显灵了?”

  “你怎么知道?”

  “真的假的?!”韩着菗“唯”地直接**连椅子滑到她座位旁,一脸‮奋兴‬。“是什么?看见上帝还是天帝?天使还是三太子?”

  “你还当真啊?”邵筱莲好笑地回她。“我没遇上什么神,倒是遇上一个超级无敌大好人——”

  邵筱莲将遇上王子梓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一遍,韩着菗听得一愣一愣,一样觉得不可思议。

  “真的假的?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康的事?通常在那种情况下,按照常见社会新闻的发展,接下来你应该是会被劫财劫⾊、弃尸路口——”

  “呸呸呸,童言无忌!”邵筱莲立刻截断她之后的“诅咒”“有没有必要讲得那么惊惊?为了省下搭公车的钱,以后我还是得走路回家,多少考虑一下我的处境吧?”

  “拜托,从你家到公司才几站?搭公车也不过才十几块钱,昨天遇上好人算你运气好,要知道,遇上坏人的机率也不低,小心省钱省到最后赔上你这条命,有钱也没命花。”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命也没钱花。”邵筱莲自嘲,満是无奈。“你放心,我自己也吓到了,以后再也不敢抄那条近路,会认命走人嘲多的大路,就当是增加运动时间,像昨晚那样的经历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一次赚两千,对你这只铁公鸡来说不是求之不得的好康?”韩着菗挪偷。

  “我怕下回是我被抢两千,再衰一点,连命都没了。”她摇‮头摇‬,一脸敬谢不敏。

  “知道怕就好——不聊了,老总来了!”

  韩着菗“唯”地滑回自己办公桌前,原本还闲散四处晃荡的同事们像是老鼠见到猫,几秒內神速地各归各位,就连客户的询问电话都很配合地适时响起,邵筱莲也赶紧开机key帐单。

  ⾝为小旅行社杂务全包的票务OP,订票、订房、签证处理以及客人行程中的食宿交通‮险保‬等等前置作业全归她管,想打混摸鱼都找不出时间。

  一开始工作,⿇烦事一件接着一件来,忙得她焦头烂额,而这意外不断的景况,对她而言几乎快算是稀松平常的“正常”事了。

  “邵姊,快救命!”

  邵筱莲刚挂断电话,新来的OP助理小琴立刻⾼举话筒向她求救。

  “怎么了?”她有预感,这天兵又闯祸了。

  “我完蛋了!”小琴按下保留键,立刻飞奔到她办公桌旁,哭丧着脸小声哀叫。

  “我错看了澳门和澳洲的寒假特惠团,跟客人报错价,对方已经报名刷卡付了团费,我打电话要跟他拿资料办护照,确认细节时才发现人家要订的是澳洲团,我却报给他澳门团的团费,而且他报的还是亲子团,一差差了三万多,这下子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我都帮你擦了几次**,你怎么还是改不了耝心大意?”邵筱莲白眼一翻,简直难以置信。“澳门和澳洲差那么多也能搞错?你准备这两个月的薪水都拿来付价差,喝西北风过曰子了!”

  “呜~~真的没救了啊?”小琴蹲在一旁哀怨昅泣、泪眼汪汪。

  “好啦、好啦,别哭了。”气归气,邵筱莲也不忍心不管。“现在最优先的办法就是向对方求情,希望他能接受补足差额,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我看你要有为自己的糊涂多少付出一些的心理准备,帮对方出点钱,这样比较好谈。最糟的情况就是始真要全额

  补贴,还要请对方⾼抬贵手,⼲万别把这件事PO到网路上,否则传到老板那里肯定工作不保。”

  邵筱莲不是吓她,老板不是什么会为员工着想的大器之人,可是把“责任制”发挥得淋漓尽致,关于钱这档事向来是谁出包谁负责,不问前因后果,更别提这回全是小琴自己的疏忽,说了非但休想公司会出面帮忙解决,搞不好还被安个影响公司形象之类的罪名

  开除,连遣散费都拿不到。

  “那邵姊,你可不可以帮我跟对方求情?你比较会说话,你去说比较有希望,拜托了!”

  “不是我比较会说话,是你怕被客户骂到臭头吧?”她还不了解这小丫头在想什么?

  “…我心脏不好,怕听太久的三字经会昏倒。”小琴手捣心脏,之前被客户用脏话足足问候自己祖宗半个多小时的经验太鲜明,到现在想到都会怕。

  “是,我耳朵硬、心脏強,这种肯定会挨骂的工作由我来做最适合。”邵筱莲真是好气又好笑。“好啦,别在那里装可怜,我答应会尽力,但是结果怎样不保证。”

  “我知道,不管结果怎样都谢谢你呢!”小琴点点头,可怜兮兮地伸出四根手指头。“刚刚我跟对方说要去拿资料,要他线上等,客人姓王,四线电话。”

  “嗯,把王先生的资料都拿过来。”

  邵筱莲说着己经拿起话筒,按键接听四线电话。

  “喂,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请问是王先生吗?”

  “我是。”对方果真还在线上。

  “王先生您好,敝姓邵。”

  听对方的声音似乎没有因为久候不耐,邵筱莲猜想这人脾气应该不至于太火爆,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刻意放软语气。

  “真不好意思,关于王先生您的团费,因为我们‮姐小‬的疏忽出了一点纰漏,方便的话,我想和您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补救办法。”

  “喔,好。”对方听来有些疑惑。“请问团费出了什么问题?是我刷卡失败吗?”

  对方宛如老旧明盘发出的沙哑嗓音,和昨晚重感冒的男人说话的音调几乎一模一样,让邵筱莲愣了愣,以为是他,但转念一想,自己重感冒时也是这种怪声,应该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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