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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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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安神态淡定。“是我鼓励晋风去追求善雅的,因为我不想跟善雅结婚,我早就想反悔了。”

  “你、你说什么?”⾼明义惊呆了。

  ⾼夫人则是秀眉一拧,扬手便朝长子甩去一耳光。“你怎么能利用你弟弟去替你收拾烂摊子?你还算是人家哥哥吗?”

  “对不起。”⾼晋安平白受罪,却毫无怨言,温和地认错。

  “你以为道歉就没事了吗?现在八卦杂志注销这么大一篇报导,你倒说说看,你爸爸面子往哪儿摆?我们以后出去还怎么见人?”

  “对不起。”

  “你这死孩子——”

  “别打了!”眼看⺟亲又要抬手赏巴掌,⾼晋风蓦地嘶吼起⾝,挡在哥哥面前。“是我的错,不⼲哥的事!”

  “晋风,你别揷手。”⾼晋安想拉开弟弟。

  ⾼晋风回头瞪哥哥。“明明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要替我出头?我不是小孩子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全⾝颤抖,不是因为对兄长发怒,而是深深的懊恼与自悔。

  为什么都到这时候了,哥还要这样保护他这个专替他惹⿇烦的弟弟?

  他不值得!

  他一咬牙,挺直背脊,昂起下巴,豁出一⾝骨气,雷霆万钧地向父⺟宣告——

  “是我不对,是我爱上了善雅,是我爱上哥的未婚妻!”

  窗外夜⾊幽沉,下着绵绵细雨。

  善雅坐在窗台边,这两天她一直躲在卧房里,谁也不见,只有于承欢能说服她,进到她房里。

  于承欢接受荆家人托付,端来一碗清粥,几样小菜,劝她进食。

  她看了看,实在没胃口。“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吃一点吧!你知道你家人有多担心?”于承欢硬把她拉来桌前坐下。“至少喝一碗粥,不为你自己,也为他们。”

  家人是善雅的死⽳,听好友如此相劝,她也只得勉強拿起汤匙,慢慢舀粥喝。

  于承欢端详她憔悴的容颜,轻轻叹息。“我看到杂志报导了。”

  善雅握着汤匙的手一颤。

  “你也知道了吧?”于承欢善解人意地问。“你家人应该有问你这件事。”

  “嗯,他们有问我。”

  “那你怎么说?”

  善雅不语。

  “你告诉他们,你爱上他了吗?”于承欢单刀直入。

  善雅一震,愕然抬眸。

  于承欢微微一笑。“你爱上⾼晋风了。”这是肯定句。

  她怎会知道?

  “想问我怎么知道?”于承欢看透了善雅的思绪。“很简单,你会为了他茶不思饭不想,当然是很在乎他。”

  “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他?”善雅低声问。

  一开始,她的家人还以为她是在⾼晋安那里受了气回来,才会闷在房里。

  “他应该有告诉你,我见过他吧?你去台东那天,也是我提示他该去哪里找你。”于承欢含笑解释。“还有,他也跟我提过他对你隐瞒了‮实真‬⾝份。”

  “所以你知道他是晋安的弟弟?”善雅惊讶地瞪着好友。

  “嗯,我知道。”于承欢点头。“所以我才猜你是为这件事在烦恼,看来在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真相以前,事情便爆开了。”

  差不多算是这样吧。

  善雅惘然,虽说事情过程跟承欢想的不太一样,在杂志还未报导以前,她就从兄弟俩的谈话听到真相了。

  “可是他为什么…愿意告诉你这么多?”为何宁愿知会她的好朋友,也不肯先跟她说一声?

  “啊,听你这口气,是吃醋吗?”于承欢取笑她。“你爱的男人把自己的‮实真‬⾝份先跟我坦承,你不⾼兴了?”

  她是不⾼兴。善雅郁闷地抿嘴。

  “那是因为他害怕啊!他担心你如果知道真相以后,会像现在这样生气不理他。”

  为什么她觉得好友这意思像是在逗自己?

  善雅懊恼。“难道我不该生气吗?你知道他一开始为什么接近我吗?他是想证明我是那种虚荣做作的千金‮姐小‬,配不上他哥。”

  “所以呢?”

  “他骗了我!”

  “可是在这过程中,他也不由自主地爱上你,不是吗?”于承欢问得犀利。

  善雅怔住。

  “别告诉我你感觉不出来,难道你到现在还认为他拿你当那种千金‮姐小‬看待吗?”

  确实不像。

  这些天她关在房里,回忆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愈想愈觉得他跟她说的话,对她做的事,不是虚假,那些关怀与安慰,都是真的。

  但她…还是生气。“为什么他要一直欺骗我?”

  “因为男人啊,表面上装得再野蛮再勇猛,面对自己真心所爱的女人,就是个胆小表!”于承欢耸耸肩,话里噙着谐谵之意,明眸闪闪发光。

  看来她对男人评价不⾼呢,或者该说认识很深?

  善雅怔忡地凝望好友。对于男人,她的确接触得比这个好朋友少,事实上,她的异性经验少得可怜。

  “所以你听我的就对了!”于承欢夸张地摆摆手,笑道。“那个⾼晋风啊,爱惨你了!”

  “你又知道了?”善雅不情愿地嘟嘴。

  “我带来了‘证据’。”于承欢神秘地眨眨眼,从包包里取出一个包装得很漂亮的礼盒。“他说有一天当我觉得他够格的时候,就代替他把这个礼物送给你。”

  善雅闻言,迟疑地接过好友带来的礼物,小心翼翼地拆开,在一层又一层泡泡棉下,包的是一个心形玻璃收纳盒,外型有些歪歪扭扭,显见作者技巧拙劣。

  “这是⾼晋风亲手做的,做得很难看吧?”

  是很难看。善雅捧着玻璃盒,试着挑剔地审视每一处缺憾,但不知怎地,她看到的都是那个男人傻气又努力制作的模样,她几乎能想象他是多么手忙脚乱地边吹玻璃边修剪形状。

  “我问他,送这种东西想要你装什么?珠宝首饰还是文具用品?你猜他怎么回答?”

  她摇‮头摇‬。

  “他说,希望你能装糖果。”

  她一愣“糖果?”

  “对,糖果。”于承欢意味深长地低语。“他跟我说,你好像不曾有过童年,好像从小到大就一直是这么优雅守规矩的淑女。他希望你变回一个小孩,一个爱笑爱哭、对许多事物都感到好奇、勇于冒险的小女孩。”

  他要她…做个小孩?

  善雅听着好友转述,心湖霎时荡漾圈圈涟漪,她捧握玻璃盒,颤着手,忽然想起他写的冒险小说里也有个小女孩,她是男主角哥哥的女儿,古灵精怪,淘气可爱,男主角拿她很没辙。

  因为那个小女孩,多年来在外游荡不归的男主角,第一次回家…

  她倏地警醒,联想到什么,书中那个男主角或许便是他自己的化⾝,他将自己的情感与‮望渴‬投射于男主角⾝上。

  Wendell,他为自己取了这样的英文名字,自认为浪人的他,其实很想回家的吗?

  善雅怅惘地沉思,手中的玻璃盒摸起来凉凉的,她却感觉到一股暖意,那是⾼晋风对她的爱。

  她顿时眼眸一酸,噙着泪光。

  “你要哭了吗?很感动吗?”于承欢感受到她激动的情绪,轻轻拍她的肩。

  “说真的,我听到他那么说的时候,也很感动呢。”

  泪水落下,善雅心酸地看着好友。“承欢,我好像误会他了。”

  “那就去跟他说清楚吧!”于承欢鼓励她。“把一切摊开来,告诉他,你也很爱他。”

  她能这么说吗?她敢吗?

  善雅犹豫着,还没来得及答话,门外传来一阵狂暴的怒吼。

  “你这家伙!你怎么还有脸来见我妹妹?不怕我揍扁你吗?我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好像是你小扮耶。”于承欢打开门,倾听楼下动静。

  “说!你是不是骗了我们善雅?不然她怎么可能会跟未婚夫的弟弟扯在一起?你说话啊!”荆善仁继续咆哮,跟着是一阵乒乒乓乓的闷响。

  善雅惶然起⾝,脸⾊发白。“是晋风吗?他来了?”

  “嗯,而且看起来你那个冲动的小扮正在教训他。”于承欢笑道。

  那怎么行?

  善雅连忙赶到房门外,从楼梯口往下望,果然看见小扮正不客气地痛揍⾼晋风,而他丝毫不反抗,像个有体无魂的稻草人,任由人宰割。

  她爸妈默默在一旁看,就连一向最理智的大哥也没阻止小扮动手。

  再这么下去,他会被打死的!

  善雅心急如焚,冲着楼下不顾形象地尖叫——

  “别打了,都给我住手!不准你们谁再打他!”

  制止家人对⾼晋风动手后,善雅将他带上二楼小客厅,抱来‮救急‬箱,替他处理伤口。

  荆善仁在一旁直嚷嚷。“小雅!你⼲么理这种人渣?还替他疗伤?你也太善良了吧!”

  “小扮!”善雅瞪他。“我不是要你们都先别过来吗?我有话跟他私下说。”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你跟这种人独处?”

  “你再不走的话,我要直接带他回我房间,然后把门关起来喔。”

  “什么?你要带这家伙回房?”荆善仁瞠大眼,叫得更夸张了。“不可以!我不准!甭男寡女独处一室怎么可以?绝对不行!”

  “好了好了,你就让他们两个在这小客厅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吧!”于承欢笑着替善雅拉开这个碍事的哥哥。“这里没锁门,你放心吧,善雅不会让⾼晋风有机会乱来的。”

  “可是——”

  “走啦!”

  好不容易,周遭安静下来,善雅这才能仔细察看⾼晋风⾝上的伤,见他鼻青脸肿,嘴角跟脸上破了几道伤口,她胃袋一拧,好心疼。

  “小扮也真是的,怎么才一下子就把你打成这样了?”她喃喃抱怨,赶忙拿棉花球沾酒精,替他消毒伤口。

  ⾼晋风忍痛,哑声开口。“你别误会,这些不是他打的。”

  “那是谁打的?”

  “我爸。”

  她惊住,讶然看他,他涩涩苦笑。

  “他看到杂志上的报导,把我狠狠扁了一顿。”

  这些都是被他父亲打的?善雅咬唇,更心疼了。她知道他伤的不只是⾝体,伤最重的是心。

  她默默替他洗拭伤口,他偶尔吃痛,脸上菗拧一下,她便会更加放轻手劲。

  “忍耐点,伤口一定要清⼲净才行,不然会感染。”她语气好温柔。

  他怔怔地看她。她怎还能对他如此温柔?

  她迎向他忧郁的目光,对他微微一笑,低下唇,轻轻吹拂着嘴角的伤口。

  他盯着那柔软‮红粉‬的樱唇,好想亲她,却只能拼命忍住,他担心自己一旦肆意轻薄,会惹来她的怒气。现在的他,承受不起。

  她仿佛也察觉到他正忍耐着,微歪头,对他赞许似地眨眨眼。

  这是在称赞他乖吗?⾼晋风的心狂跳。

  消毒过伤口后,她开始抹药,动作小心翼翼的,好像怕他疼。

  “要贴OK绷了喔。”她柔声警告。“会痛,忍耐一下。”

  “嗯。”他点点头,痴痴地望她。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倒是她如圣⺟般的温和慈爱,才令他又酸又疼。

  “好了!”大功告成后,她満意地收拾‮救急‬箱。

  他霎时若有所失。就这样吗?他真希望她能一直这样下去,摸他的脸,替他吹走所有的痛苦。

  “⼲么这样看着我?”她感觉到他眷恋的眼神。

  他赧然,搔搔自己的头。

  她注视他,良久,忽地幽幽叹息。“为什么到今天你才来找我?”

  他一愣。“你在等我吗?”

  “我不该等吗?”她娇嗔地睨他一眼。

  他的心又乱跳了。“我不敢来见你,我觉得…自己没资格。”

  她不说话,静静地望他,眼眸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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