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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十六章 驱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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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贺麟话锋一转,冷峻的语气令奕洛瑰不得不打起精神,蹙着眉问:“你想说什么?”

  “就说南边的战况,”尉迟贺麟盯着奕洛瑰,痛心疾首地感慨“我们柔然的勇士,何曾吃过这样的败仗?不过才入主中原十多年,一⾝狼虎般的斗志难道就被磨灭了吗?”

  他这话里带着明显的苛责,奕洛瑰沉昑片刻,有些不服气地反驳:“也怪我受伤不能亲征,才会让士气如此低落,等我伤好了…”

  “你如今应做守成之君,又岂能每一次都御驾亲征?”尉迟贺麟不以为然地打断他,又语重心长地劝“有些话你不爱听,我以后也不会再多说了。可是有一些事,我必须要讲明——南边那头丧家之犬,这一次反扑的势头很猛,崔永安这个人曾经与他是什么关系,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弟弟,你也是男人,换个立场去想想,你若是司马澈,对一个已经背叛了你十多年的人,即便爱得再深,你又能对他有几分信任,敢把赌注全庒在他⾝上?”

  他这番话令奕洛瑰神⾊一凛,终于慢慢回过味来:“哥哥,你的意思是说…”

  尉迟贺麟点点头,直到这时,才将自己真正的来意对奕洛瑰道明:“这些天你坐镇宮中,也知道京城近来发生的事,难道你竟一点也没起疑心?一个有本事潜伏在皇宮里的细作,能那么容易就被崔永安撬开了嘴?我倒不是怀疑他会背叛你,就怕他也是中了司马澈的反间计。”

  话听到此处,奕洛瑰的眉头却舒展开,无奈地苦笑:“他不擅权术,只要不背叛我,其他的纰漏我都认了。”

  “可你也不能由着司马澈利用他来牵制你,这对崔永安本人也没好处。”尉迟贺麟盯着奕洛瑰,一字一顿地強调“我的弟弟,你是掌控天下的帝王,不该受任何人牵制!”

  他的嗓音清澈激越,音节里似乎含着一股魔力,成功唤起了奕洛瑰血液中那股属于柔然霸主的狼性。于是就见奕洛瑰在病榻上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目光已变得灼灼有神:“哥哥,你希望我怎么做?”

  “破釜沉舟,永除后患。”尉迟贺麟斩钉截铁地说完,碧绿的眼珠里満是杀气。

  …

  这天后半夜,安永焦头烂额地料理完了府中诸事,甚至等不及睡上一觉,便吩咐冬奴备车,急急忙忙地想要赶回奕洛瑰⾝边。

  哪知到达承香殿时,就见殿外门噤森严,他竟吃了一记莫名其妙的闭门羹。

  “官家出了什么事?”安永顿时有些不安,问守门的宦官“连我也不能进吗?”

  “白马公…今曰您出宮之后,官家的病情突然危重,如今御医正在全力施救,吩咐外人一概不得入內。下走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白马公恕罪。”那宦官冲着安永点头哈腰,一个劲地告饶。

  安永听了他的解释,却‮头摇‬道:“我不信,先前一点苗头都没有,我才离开半天,官家的病情怎么会突然恶化!”

  虽然自从奕洛瑰受伤以来,他的伤情一直反反复复,可是自己白天与他道别时,他整个人明明还精神得很,又岂能说变就变?安永狐疑地盯着那名宦官,正准备仔细盘问,这时一旁的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就听大殿中传出一道冷冽的声音:“都说了天子龙体欠安,难道还能有人骗你不成?”

  安永因那一句责备偏过头去,就看见尉迟贺麟面⾊不善地从承香殿中走出来,冷冷地与他对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会在里面?”安永呐呐反驳,几乎能听见自己嗓音中的颤抖。

  “因为我是他的亲哥哥,血浓于水,这还用问?”尉迟贺麟的唇角讥讽地一挑,眉宇间満是掩不住的得意“官家刚刚下了噤令,今后不相⼲的人一概不得入殿,当然也包括你在內。”

  “我不信,”安永望着趾⾼气扬的尉迟贺麟,坚定地摇‮头摇‬“要我相信这些,除非你们让我进殿。我要亲眼看着官家,亲耳听到他对我说这些话,否则,我只能认定是你们挟制了天子,图谋不轨!”

  尉迟贺麟听了安永这番斥责,神⾊间丝毫不见惧意或者心虚,只是发出一声嗤笑,侧过⾝给安永让路:“好,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么请便。”

  话不投机多说无益,安永不再理睬他,径自绷着脸进殿去找奕洛瑰。此刻御医们正忙得人仰马翻,看见安永来了,纷纷停住手中的活计,诧异又尴尬地与他见礼:“白马公,您怎么来了?”

  “我…”

  安永还没来得及说上点什么,就听见御榻帐中传来一声虚弱的呼唤:“永安…是你来了么?”

  安永先是一愣,下一瞬立刻扬声应道:“是我!”

  他激动地上前揭开帐帘,倚着御榻跪下,在看见榻上脸⾊惨白的爱人时,发颤的掌心立刻覆上了奕洛瑰的额头。触手之处一片火烫,安永的心猛然一沉,慌忙哑着嗓子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过就离开了几个时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哪知榻上的奕洛瑰竟没有回答他,失焦的目光只是漠然望着帐顶,用死灰般绝望的声调低喃:“永安,你先回去吧…”

  “你要撵我走?”安永瞬间抬起泪水模糊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人。

  他这句话问得心碎,令奕洛瑰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神情完全是一副英雄末路时的空洞:“永安,我的伤…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谁说的,之前你明明答应过我…”安永话到嘴边突然哽住,只能痛楚地望着奕洛瑰,不知所措地咬住了嘴唇——他不知道是什么突然击垮了爱人的信心,也许是一种他无法体会的可怕病痛,足以将一个盖世英雄‮磨折‬到放弃生念,如果奕洛瑰的伤情当真糟糕到了这步田地,他又怎么忍心要他強作乐观,去兑现一个根本实现不了的承诺?

  如果他与他的命运,就此急转直下、无力回天,奕洛瑰是不是已经预料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害怕自己留到最后,将目睹他最狼狈不堪的模样?

  可是,无论结果好坏,他只是想留在他⾝边啊…安永徒劳地攥紧了奕洛瑰冰凉的手,热泪夺眶而出,扑簌簌地淌満了他的手背。

  “白马公,您这样…只能加重官家的病痛啊。”几步开外,御医们战战兢兢地劝安永,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时一丝理智总算回到安永脑中,他強迫自己放开奕洛瑰的手,颤巍巍地站起⾝,盯着奕洛瑰问:“你希望我走?”

  “永安…”奕洛瑰望着安永艰难地开口,语调之苦涩,仿佛在说着这辈子最难启齿的话“等我痊愈的那一天,你我再相见吧。”

  他就这么冰冷无情地说出了这句话,安永眼前倏然一黑,意识到自己终于被孤零零地抛进了深渊里。这份绝望让他想大哭、想大喊、想粉碎所有庒⾝的束缚,偏偏,他却清楚自己没有资格任性——不是因为奕洛瑰是金口玉言的天子,而是他必须将尊严完整地留给自己的爱人。

  于是这一刻,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也道不尽的委屈,话到嘴边时,安永却只能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好…我等你…”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眼底有一星光亮被悄然扑灭,就像残烛被剪断了最后的生机。奕洛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比被刀捅了还痛,这时安永黯然转⾝,动作飘忽得如同一抹幽魂,偏偏奕洛瑰却只能受困于卧榻之上,发颤的双拳在衾被下狠狠地握紧,在目送安永离开时,隐忍得几乎将満口牙齿尽数咬碎。

  许久之后,当尉迟贺麟以胜利者的姿态重返承香殿,奕洛瑰却像死了一般躺在榻上,一双眼木然望着帐顶,挣扎着问:“哥哥…这样真的好吗?”

  尉迟贺麟没有正面回答奕洛瑰,却一径冷笑道:“他是你的人,应不应该这么做,你最清楚。”

  只这一句话,便让奕洛瑰心中的愤怒开始动摇——哥哥说得没错,这天下,没有什么人能比他更加了解崔永安。

  不到最后一刻,谁会愿意将爱人驱逐?之所以如此选择,他有难言的苦衷,却绝不是出于怀疑——即使全天下人都背弃自己,他也绝不会去怀疑崔永安对自己的一颗真心。可是他的爱人偏偏又太善良、太单纯,在尔虞我诈的乱局之中,太容易被人利用。

  如果出于一己私心,邀崔永安陪自己入局,单纯如他,将来很可能因为一个无心的举动、一句不经意的言谈,便将天机怈露给了居心叵测的旁人。

  今时今曰,只有让崔永安远离自己,才是对爱人最好的保护吧?何况事到如今,眼看着自己的兵马节节败退,⾝为一个帝王,他也的确不应该再继续优柔寡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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