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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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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对着帐顶,他微微一笑,说:“习惯一个人守在这琥珀阁里,一点点的回忆着过去。你们都说不好,可本宫觉得这才是本宫最欢喜的事情。想着它们,多苦的滋味都能变甜了。”

  薄桃忍不住一滴泪滑落,忙掩饰的擦了。恬熙继续说:“来,陪本宫一起好好聊聊先帝吧。”薄桃低低的答应了一声“是”然后换了一个轻松的口气说:“奴婢还记得,当年又一次陛下在前面议事耽误了些,娘娘您恼了。

  就故意命我们熄了灯火,关了琥珀阁装睡。结果陛下居然了鞋子,轻手轻脚的进了来。结果他要掀帐的时候,您就那么突然坐了起来喊了声‘贼!’,可把陛下吓了一跳,手里的鞋都掉了。”

  恬熙也忍不住笑了,说:“可不是,可恨当时本宫灭了帐中夜明珠,否则他那表情,必定好看的很呢。”薄桃也是笑得掩不住口,说:“恕奴婢斗胆,那时候您真的是太顽皮了。”

  恬熙也笑得在被子里直抖,说:“还不是他惯的?恨不得本宫捅了天都要护着,结果总是在本宫这里吃亏。”薄桃抿嘴一笑,说:“也别这么说,娘娘给的甜头也不少了。”

  恬熙故意白了她一眼,说:“果然是成了家做了娘,说话口气都不同了。从前姑娘家时,这种话也说得出来?”薄桃嘻嘻笑着,继续说:“娘娘想到哪里去了?奴婢不过是说娘娘平里伺候先帝可是尽心的很罢了”

  恬熙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终究是笑了起来。突然不知何处发出一声女子惨叫,声音尖利凄厉,令人胆寒。恬熙吓了一跳,薄桃扭头往外看了一眼,回头小声对恬熙说:“娘娘,是炎皇子那里的呢!”

  恬熙挂在嘴边的笑容立刻凝固了。他疲惫的合上了眼。说:“去看看吧,把人带回来,顺便去传本宫的话。后不准皇子亲手处置宫婢,旁人也不准从他旨意处罚,有什么事都必须等本宫来发落。”

  薄桃答应着要走,恬熙又说了:“明起,开元阁上下宫人的月例再增一倍!”随后,他喃喃道:“必须要想个办法才行了。”

  严灵顺着宫人们的指引,来到承殿后殿花园里一处等候。马良安躬身说道:“大师请先暂坐品茶,娘娘即刻即归。”

  严灵双手合什回礼,然后坐下。他惯于坐禅,所以端坐许久也一动不动,身后的宫人也是训练有素,自然也跟着纹丝不动。两人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假人一般。突然一旁的花丛传来一声呵斥“看招!”

  随后一样物事被掷于严灵脚边。严灵低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那居然是一只被剥了皮的小猫。此刻看起来还未完全断气,红的身体不停的在他脚边搐。

  严灵心中悲怜之心大起,忙弯不惧血污的将它的身躯用手捧起,颤抖着掀起雪白僧袍将它包裹住。嘴里唤宫人:“快,去拿药来!”那宫人还没说什么,一个清澈的声音响起:“别白费功了。直接扭了它脖子吧。”

  严灵扭头过去一看,立刻愣住了。只见一丛茂密的海棠花树旁,立着一位少年。面容居然跟恬熙有七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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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生生的站在严灵面前,脸上一直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严灵静静的看着他,:尽管神态中仍旧带着属于少年的天真,但酷似恬熙的容貌仍旧让他有着夺目的美丽,可因这份美沾染上的残忍,只能让人心生畏惧和无奈。

  严炎看着眼前的俊秀僧人,懒洋洋的开口问道:“你这和尚,怎么见了本皇子还不行礼?”严灵身后的宫人忙出言解释道:“炎皇子殿下慎重,这位大师乃是先太祖皇帝第四子,与您乃是一脉手足。”

  严炎有些意外,他狐疑的盯着严灵道:“你莫非是我的兄长严灵?”严灵盯着他的脸,心情复杂的念了声佛号,然后认了:“贫僧俗家确是太祖子嗣,只是那也是多年之前的往事了。现如今贫僧法号‘一木’。”

  “一木?”严炎觉得很有趣,便嗤笑起来“既然有一木,那还有没有一花一石一草呢?”严灵微微一笑,回答:“贫僧师弟,法号一石!”

  严炎先是一愣,觉得可以嘲笑一下了,他大笑道:“你的师傅可真够懒的,就这么随手去名字吗?”严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低头查看手中已经无动静的小猫。

  严炎也往他手里看了一眼,笑道:“被我剥了皮,自然是活不了了。可你可真是愚笨,居然还想着找药?果然坏了一件僧袍吧,皇兄,念经不但无用还坏脑子,以后还是少念些吧。”

  严灵听着他的冷血言论并没有回话,而是念一声佛号,悲悯的看着手中已经咽气的可怜小猫。他从怀里拿出一块帛巾,细细的将小猫血淋淋的瘦弱身子包好,然后,郑重其事的放入怀中。

  严炎见他居然把那么血模糊的尸体直接入怀中,并且无视自己,大为不。嗤笑道:“装模作样!用一只已死的畜生装扮无用的慈悲心,博一声夸赞,是不是让你很足呢?”

  严灵淡淡的回答一声:“施主差矣,慈悲的是佛祖而不是贫僧,贫僧不过是在佛祖门下,远离俗世参悟禅理。

  念一声佛号,是愿佛祖看到这这可怜生灵,来超度它亡灵。这残骸贫僧要带回去,让它尘归尘土归土。它即以如此不堪的方式离世,也是它的命。只是现如今命劫一了,贫僧要给它曾为生者最后的安宁。”

  严炎冷笑道:“口假仁假义,它的尸骸你要给予安宁,那那些为你果腹的草木瓜果呢?既然万物皆有灵,它们难道不该也要享受尊严,怎么它们就只能落入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挑衅的盯着严灵“莫非佛祖面前,众生灵也分三六九等?”严灵一愣,正回答时,旁传来一声清斥:“炎儿怎可对皇兄无礼?”

  原来是恬熙赶回来,正好听到严炎最后的一番话,立刻出言制止,斥责道:“越来越没规矩了,对自己皇兄都如此冒失,不像话!”

  严炎不可置否的瞧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自顾自的走了。恬熙看他这样,也只能无奈的叹一口气,然后尴尬笑着对严灵说:“大师,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我代他向你配个不是,你别生气。”

  严灵微笑的看着他,颔首说道:“施主当知,出家人不可犯嗔戒!”停了停又说:“只是,贫僧悟性不深,不能心无牵挂,现在对一事颇为介怀。”恬熙一听便明白了,叹了口气,说:“请大师到殿内说话!”

  他们回到殿内,恬熙请他坐下,然后却在他面前深深行礼道:“恬熙有一事,求大师看在昔日与我的情分上勉为其难的答应。”严灵大吃一惊,忙起身将他拉起,说:“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何必行此大礼?”

  末了他终究是说了一句:“你我之间,从不必如此!”这一句话,让恬熙一阵暖暖的心酸,他忍不住眼圈一红,终究是忍了,然后说:“就是严炎,这孩子,我已经无法可想,只好求你帮忙了。”

  提到严炎,严灵便问:“贫僧正想问呢,贫僧为遁入空门时,他正当总角,子活泼稚可爱。何以他会变成今这番戾气深重?”恬熙又是悲伤又是愧疚,酸楚的说:“这也原是我的冤孽,却还是连累他了。”

  他将严炎的遭遇细细告诉了严灵,最后忍不住落下一滴泪,凝噎着说:“那孩子本来无辜,结果终究是被我和严炅连累,生生被折磨得如此乖戾残忍。

  我虽然心痛他如今面目,却总是无能约束和改变。只能尽量避免他伤及宫人,可他现如今已经愈发的变本加厉,虽不能伤人,却总是对手边的任何一牲畜不肯放过。

  这承殿中的各玩宠,都被他蹂躏个便。我若拦过了,他便大发脾气不吃不睡,我实在是无法。现如今,只能把希望寄托给你了。”严灵本随着他对炎炎曾经遭遇的讲述一边摇头念佛号,现听他提到自己,便问:“你想让贫僧如何做?”

  恬熙便急切说道:“他的子全是因遭受非人折磨这才变,心境受怨恨蒙蔽这才失了常

  我希望你能用佛法洗去他心中阴暗,化解他身上戾气。不求他再度恢复到原来那个严炎,至少不要再这样嗜血残忍。我知道你已推入空门,本不该拿这事打扰你清修,可我现如今除了你,也是不敢再信任任何人。

  所以,只好厚着脸皮来求你,你,可以应我吗?”他小心翼翼的征求着严灵意见,严灵温和的看着他,语气一如从前:“贫僧愿应你所有请愿,只是贫僧也不知能不能感化严炎施主,但贫僧定然尽全力化解他心中仇恨。”

  恬熙听了他的承诺,顿觉心中大石去了一半,喜极而泣下,他热泪盈眶的拉起了严灵的手:“谢谢,谢谢…”这一幕恰好被低调来到承殿的严曦瞧见,他眼神一闪,微笑的喊了声:“母妃”

  便亲热的走了上去。恬熙忙松开严灵,含笑招呼道:“皇帝来了,快过来与你皇叔打个招呼。”

  严曦哪需要他吩咐,先对严灵微微颔首致意:“四皇叔!”严灵稽首还礼道:“陛下无需多礼,唤贫僧法号便是!”严曦微微一笑,便说:“既如此,便顺了大师意思吧。”他又次唤了声:“一木大师!”

  严灵便自然是再度还礼,恬熙便在一边笑道:“好了好了,你们这么多礼倒是生分的很,快一起坐下吧。”

  于是便让严曦随自己上首坐下,严灵在右下首端坐。严曦便问:“刚刚朕进来时,瞧见母妃与大师携手相谈,可是有什么事吗?”

  恬熙便说道:“是为了你炎皇叔,他现如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想把他托付给一木大师,盼望能用佛法化解他心中戾气,重新归于平静。如能如愿,我情愿折寿十年!”

  严曦还没说什么,严灵叹息道:“你正值盛年,何必做如此重的赌咒发誓?我佛慈悲,比不忍见炎儿如此沉沦,贫僧相信,总有一他将涤心中黑暗,重归人世!”

  恬熙听到他温柔平和的声音便觉得心境逐渐平静下来,怀感激的说:“一切都拜托给你了。”严灵点头,说:“贫僧自当尽上全力。”

  两人应答之间彻底冷落了严曦,他便微微一笑,说:“既如此,便要吩咐车队,准备送炎皇叔出宫入寺清修才成啊。”

  这倒是提醒了恬熙,忙吩咐道:“快,去将炎皇子请来,将他的一应用具全都装点好。今就随着一木大师去吧!”底下人纷纷动了起来,没一会便将严炎带来。

  恬熙拉着他来到严灵面前,动情的对他说:“孩子,我已将你托付给一木大师。大师精通佛理,且才华横溢。你跟着他受教诲,多学些佛家圣言,参悟禅机,心情也会改善许多。”

  严炎不耐烦的看了严灵一眼,冷冷的问恬熙:“你这意思,是想撵我出宫吗?”恬熙一愣,忙说:“傻孩子怎么会?母妃送你出宫,是为了方便你跟着大师学习。母妃自然会遣人来探望你的。”严炎哦了一声,便闭口不言了。

  严灵见他如此,脸痛惜。恬熙在一旁也是手足无措,严曦冷眼旁观,适时的笑道:“炎皇叔好没心肝,潋母妃这段日子为你牵肠挂肚思夜愁,人都消瘦了许多。

  你还这样质疑他,如此怎么不让他心如刀割啊?若非朕已是皇帝,不能有失体统。此刻一定要挽起袖子好好跟你打一顿,为母妃出口气。”

  严炎被他如此一说,再看看恬熙苍白的脸,脸色倒是稍稍缓了些。他想了想,再看看严灵,似笑非笑的说:“好吧,反正宫里无趣的很,我就出去走走吧!”

  恬熙大为欣喜,忙命人收拾行装。只让严灵带着严炎先行离去,行装随后送到。严灵便带着严炎去了。恬熙跟严曦将他们两人一直送到内宫门口,严灵请他们留步,自己带着严炎去了。

  恬熙看着他们的背影,目不舍牵挂,严曦一旁冷眼不语。最后,还是恬熙叹息一声,说:“但愿文若能救回这孩子!”严曦目光微动,笑道:“一切自然能顺母妃所愿。”

  在回禅寺的路上,严炎看着上车一来一直合目不语的严灵,突然出声道:“你知道我为何愿意跟你出来吗?”

  严灵睁开眼看他不语。严炎自己笑起来了。那笑容天真残忍,陪着他美丽的面容有种凌厉的气质:“宫中人员宠物生灵如今入手不容易,不如外面方便我寻来取乐。如此,还要多谢你愿意带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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