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崔碧舂又踏一步

　　花落尘满意地在双细细打量一番，抬手正要接着撕开下裳，耳廓一震，听到一声异响。他采花多年，最敏锐便是周遭安危，当即握紧判官笔，毫不犹豫纵身后跃穿窗而出，怒喝一声：“什么人？”

　　兄弟反应极快，马上跟出门外，看向花落尘面前。一个一身翠绿衫裙的年轻女子俏生生站定在那儿，双眼在他们三个身上一扫，宛如冷电，朱紧抿也不答话，呛的一声从间出一柄宝剑，泓清光寒，一看便是神兵利器，连剑鞘都名贵无比，柄上缀着一颗硕大的翠玉宝珠。

　　那剑鞘整体都呈青色，仿佛为了映衬，剑脊上，也有一道浅绿印痕，颇为显眼。花落尘面色一变，惊道：“碧姑娘！”＊＊＊令狐浓眉一挑，恻恻道：“碧姑娘？花兄，这次你可不会看走眼吧？”

　　花落尘面如土色，悄悄往后挪了半步，道：“人可以易容改扮，这宝剑，可做不得假。二位，恕我少陪了。”

　　话音未落，他连屋里那衣衫不整双呈的霍瑶瑶都不敢多望一眼，拔地而起跃上屋檐，竟慌不择路从房顶展开轻功就逃。令狐抬眼望着手中持剑的翠衫少女，目疑惑，缓缓道：“碧姑娘，你深夜到此，所为何事啊？”

　　崔碧并不答话，剑尖斜指半垂，绣着翠绿丝线的软底布靴向前一踏，一步步往房门走近。那双漆黑如墨的妙目，每走一步，杀气便浓烈几分。令狐尖啸一声，长臂舒展，沉便要出手。但令狐双足一顿，出手将哥哥猛地一扯，喝道：“走！”

　　这一声暴喝出口之时，崔碧掌中的宝剑碧痕已破风而起，化作一道惨青寒光，直取令狐喉头。

　　能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兄弟纵然功夫称不上一，眼力却绝不会差。剑光方起，令狐就失去了出招的胆气，借着弟弟一扯之力，扭身往屋顶逃去。

　　令狐救哥哥那一招失了先机，眨眼间剑光如电而至，惊得他通体发寒，百忙之中气贯双腿，拼死施展身法一蹬，离弦之箭般往后出。

　　他身形小巧玲珑，分量也轻，这一下施展出毕生所学，的确逃得够快。饶是如此，碧痕那一剑之威仍是将他从小腹到大腿划出一道，衣衫尽裂，皮开绽。

　　崔碧一剑得手，纤一拧，寒星凌空斜划，追击而至。但此时令狐已到屋顶，他手长脚长，脑门顶着冷汗趴下一抄，把身在半空的弟弟揪住，猛地向上提起。

　　这兄弟二人协同作战不下百次，默契十足，应变迅疾不过是弹指间的功夫。但同样是弹指之间，被凌空提起的令狐脚下，碧痕就已追刺过来，几乎擦着鞋底杀过。

　　令狐若慢上一霎，令狐伤及腿脚，面对这要命的碧姑娘，怕是再难有半分生机。兄弟两个心胆俱裂，哪里还敢伺机反击，一上屋顶，就不约而同将轻功运到极致，互相提携牵扯，飞一般逃走。崔碧并未追击。她仰头看一眼屋檐，侧耳听了听周围动静，缓缓收剑回鞘。

　　寒锋敛匣，刹那间，她的人也消去八分锐气，直到身上残留的杀意尽数不见，她才迈开步子，走进屋内。金祖耀面冷汗，仅剩可动的眼眸转向崔碧，颤声道：“来的…可是一剑夺命碧罗裙，崔碧？”

　　崔碧点点头，左掌向后一拂，带上了房门。金夫人早已骇得软在上，不觉将手里握的剪刀都顶进颈中一点，渗出一粒猩红血珠。

　　崔碧微微皱眉，信步走过金祖耀身边，碧痕一抬，连鞘刺出，打飞了金夫人手中的剪子，道：“我无意害你们。”

　　“可你也是要犯！”金祖耀的气息因紧张而格外急促“方才那些江湖大盗杀的公门中人，加起来也不到你的零头吧！”“我不杀你。”崔碧随手拿起一条单子，返身丢在霍瑶瑶身上，遮住了她半娇躯。

　　“别的事情你也休想！”金祖耀怒道“我一家老小就是死在眼前，我也绝不帮你们这些江湖匪类去害玉捕头！”

　　崔碧缓缓将单子在霍瑶瑶颈前、下、小腹三处扎紧，才道：“我是来找她的。”一直装傻等待时机的霍瑶瑶顿时就是一愣“找我？你…你这女煞…不是，碧姐姐，你我素未谋面，往日无冤近无仇，找我做甚？”

　　崔碧却不回答，带上一只金丝手套，蹲下将她被割开掉落的衣服仔细检查一番，捡出一个小包，一个钱袋，一个香囊，和一些零星小物。她用布一包，揣进怀里，起身道：“你跟我走，自然就知道了。”

　　霍瑶瑶干笑道：“碧姐姐，我…我被花落尘用独门手法点了啊，这哪儿走得动。要不…你给我解开？”

　　崔碧微一摇头，过去弯张臂，将她一提夹在腋下，转身便走。霍瑶瑶慌了神，赶忙道：“金牢头还中着我毒针呢！”

　　崔碧闻言一怔，左右打量一眼，一伸手将霍瑶瑶丢在桌上，死鱼一样打横放着，掏出怀里刚才那一堆东西，借着灯火微光仔细打量起来。

　　霍瑶瑶三寸不烂之舌仍不忘发功，陪笑道：“碧姐姐，这是我自行调配的毒药，用的是我在山谷捡到的古老毒经，你自己琢磨，明天天亮也想不出个结果。不如这样…”

　　才说到这儿，崔碧已经从那一堆东西中捏出了一中空细针，放到鼻前嗅了嗅，反手就扎进了霍瑶瑶的脖子。“你…你这…”“哪个是解药？”崔碧拍了拍霍瑶瑶的面颊，问道。这摆明是要先在自己身上测试，霍瑶瑶只好哭丧着脸道：“香囊，香囊有夹层，从绣的小凤凰嘴上捏开，挤出来的小黑丸，两颗。”

　　崔碧挤出四颗，果然把两颗先喂进了霍瑶瑶的嘴里，等她混着口水咽下，又在旁拿住腕脉，以内力帮她催化药，看确实面色转为正常，才转身走到金祖耀面前，捏开他的嘴巴将药弹了进去，一掌拍在喉头送药下去。

　　跟着，她再次将霍瑶瑶夹在腋下，起身便走。“碧姐姐，你行行好，帮我道，我自己能走，不也方便很多么，你瞧瞧…我这跟破口袋一样被你夹着，也太不像样子了。”

　　“碧姐姐，碧姐姐，我一身东西都在你手上，你武功这么好，难道还怕我害你不成？”“碧姐姐碧姐姐碧姐姐碧姐姐…你、你倒是说句话呀，这大半夜的你带着我这么走，我心里好害怕呀。”“碧姐…”“闭嘴。”崔碧突然开口，沉声说道。

　　接着身形一转，闪到旁边，将霍瑶瑶立在一棵树下靠住。霍瑶瑶这才看到，前方小道上，站着一个和她方才改扮的形貌一模一样的影子。她顿时惊叫出声“奚老三？”奚无坎微微一笑，拱手道：“碧姑娘，久仰。”

　　崔碧默不作声，只是垂手握住了间的剑柄。霍瑶瑶了口唾沫，觉得今晚莫不是犯了太岁，心下暗暗有些后悔，扬名立万可去的地方多的是，何必要来这注定要群雄混战的地方掺一脚。

　　她自以为几样本事都有大成，可到了这儿才发现江湖之大，她这八尾狐狸怕不是要被人做成皮帽子咯。

　　崔碧盯着奚无坎的肩头，缓缓往前踏了一步。奚无坎的眼中笑意消失，也向前踏了一步，手在带上一抹，一柄软如白蛇的细剑就落在了他的掌中。霍瑶瑶瞪大眼睛，这才知道奚老三以剑法扬名，为何她偷偷看了几次都没找到剑在哪里。

　　崔碧默不作声，又向前踏出一步。奚无坎目光闪动，冷冷道：“崔碧，我此次收的银子里，没你这条命。”崔碧缓缓再踏一步，道：“那你为何拦在此处？”

　　奚无坎淡淡道：“我要杀的人，若有人要救，我总要先来试试深浅。”碧痕微微抬起数寸，指住了一地清冷月，崔碧又踏一步，道：“那你已可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