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挂灰尘、皱纹密布的脸上充长途旅行的倦意，在她的身旁躺卧一个气息延延、面色枯黄的男子，手捂着口频繁地咳嗽着，从嘴角里不断地吐出令人作呕的污物。

　　一个头发蓬、不修边幅的女人一面给男子擦抹着嘴角的污物一面心神不定地左顾右盼着，车站工作人员皱着眉头斥责着老太太以及那个女人：“你瞧你们，啊，把这里都搞成什样子啦，埋汰死人啦…”

　　工作人员阴沉着脸转过身去，低声嘀咕道：“讨厌的农村人！”“啊，啊，同志，我收拾，我来收拾，我一定收拾干净！”

　　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慌慌张张地抓起一把涂抹着污物的手纸站起身来向厕所跑去，我正伫立在厕所的门口，老太太手忙脚之中一头撞到我的身上，我乘机伸出手来触碰一下她的前。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老太太诚慌诚恐地向我道歉。啊，有货，有货啦，老太太那件破棉衣的怀里有一叠又厚又硬的东西，不用说，那一定是为数不少的钞票，我精神一震，今天就拿这个老太太来开张练吧。

　　想到此，我信步走进公共厕所，老太太扔完手纸正从女厕所那边走出来，我故意挡住她的去路，老太太低着头迈着碎步嘴里不知胡乱嘀咕些什话，很快又撞到我的身上，我立即将手伸进她的里怀…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唉，我是怎搞的啊！”老太太险些摔倒，我一把扶住她：“大娘，小心点，你倒是看着点路哇！”

　　“是的，是的，我老啦，脑袋不好使，眼睛也花啦！”说完，老太太定了定神又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走回墙角处。

　　我溜进厕所，迅速打开刚才从老太太怀里掏出来的一只用旧手帕左一层又一层精心包裹着的东西，啊，钞票，全部是整整齐齐的大面额钞票。

　　我把钞票重新用那只手帕裹上兴奋地跑出厕所在人海中找到了正焦急地翘首企盼着的小娟，我拉住她的胳膊偷偷地把那叠钞票进她的手里，脸上出胜利者的喜悦之情，小娟冲我笑了笑，示意我赶快离开候车室。

　　“哎呀，我的钱，我的钱呢，我的钱没有啦！”候车室里突然传来老太太嘶哑的惊呼声：“天啊，我可怎办呢，这是我给子看病的钱啊，这是我卖掉家里仅有的一头老母猪和全家人的口得来的钱啊…我可怎办啊，我不活啦！”

　　老太太瘫坐在水泥地板上拍着大腿绝望地号叫起来，无所事事的旅客很快便将老太太紧紧地围拢，漫不经心、七嘴八舌地说道：“多少钱呢，你揣在哪啦！”

　　“出门怎不知道加点小心啊！”“唉，一个农村老太太知道个啥啊，屯二迷糊进城，一身趟子绒，东张西望，影响市容…”

　　“…”“呜…”绝望的老太太在脏的水泥地板上打起滚来，看到老太太这副悲惨之相，小娟静静地问我：“小黑，你刚才拿的是她的钱吗？”我默默地点点头。

　　小娟不再言语，将那叠钞票轻轻地溜进衣袖里，然后丢下我头也不回地挤进人堆里去，她俯下身来拽了一把正在地打滚、以泪洗面的老太太：“大娘，你的钱到底放在什地方啦！”

　　“这，这，就这…”老太太停止了翻滚，坐起身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水地拉开破棉衣的里怀：“闺女，我的钱就揣在这里啦，刚才我一摸，没有啦，啊…呜…”说完，老太太又抹起了眼泪。

　　“大娘，别光是总顾着哭哇，把你的衣服下来好好地检查检查！”说完，小娟伸过手去示意老太太把那件又脏又破的棉衣下来，老太太非常顺从地下身上的棉衣怀希望地递给小娟，小娟接过破棉衣翻过来调过去仔细地检查起来。

　　末了还把纤细的小手伸到破棉衣的里怀：“大娘，你的钱是揣在这里了吗？”“嗯，就揣在这个搭里啦！没有啦，没有啦，啊，呜…”

　　“哎呀，大娘，别哭啦！”小娟一把拽住抹着泪水的老太太：“大娘，你的钱不是还在里面吗！”“什，”老太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闺女！”

　　小娟把破棉衣回老太太的手里：“大娘，你自己看看，钱不是还在吗，只不过你的里怀口袋下面破了一个，你的钱包从那个里掉到下面去啦，还好，多亏衣角没破开口子，否则，你的钱早就不知道掉到什地方去啦！”

　　“啊，是吗！”老太太接过破棉衣，迫不急待地把手伸进里怀口袋里：“啊，真的，真的，钱真的还在啊！”她掏出那个裹着旧手帕的钱包。

　　立刻破涕为笑：“嘿嘿，嘿嘿，谢谢你，闺女！”众人顿时嚷嚷起来：“嗨，这是啥啊，一惊一诈的，没事吓唬人玩呢！”

　　这个傻老太太，多亏你没报案，如果你在铁路公安处报了案，警察一翻：“老太太，钱不在这吗，没有丢哇，你报假案，刑事治安处罚！哈哈！”

　　“老太太，这回小心点吧，别再揣放的啦！”“真是的，出门在外，什热闹事都能碰着，什人都有！”

　　众人渐渐散开，小娟重新回到我的身旁，我们彼此相互对视一番，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我转过身去默默地向铁路桥那边走去，小娟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我加快了脚步企图甩掉她，小娟小跑着追赶上来：“小黑，你生气啦！”

　　我摇摇头：“小娟，回去怎向师父待啊！”小娟紧迈几步走到我的前面：“小黑，回去咱谁也别提这件事，就说你没找到机会，没敢轻易下手，下次再说吧…”

　　“小娟，这是我第一次开张，那可是很多很多的钞票啊！”“我知道，钱是不少，可是，”小娟极富同情心地说道：“可是。

　　可是，那个老太太很可怜的，地上还躺着一个病人，咱们放过她吧，如果真的出了人命，那可太惨啦！”“小娟，你可怜他们，可是，谁可怜我们呢？”

　　小娟没有回答，我们继续默默地走着。…＊＊＊“我说，王八犊子的，没正事！我们就这整天地小打小闹的永远也没有个出头之啊！”师父嘴里着呛人的酒气大声小呼地嚷嚷道：“我们必须想办法作成一桩大买卖，干他妈的一次起码够吃喝花用个十年八载的，小子们，你们想不想干呢？”

　　“干，师父，只要你指到哪里我们就打到哪！”一群乌合之众热烈地响应着。

　　“好，王八犊子的，没正事！既然大家伙热情这高，我也不埋着你们啦，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早就盯上了一个目标，那可绝对是块肥啊！”“师父，你就发话吧，让我们上刀山我们不敢下火海，说来说去只有一个字：‘干！’好，我早就选中一块大把，那是一家全市有名的大商场，洲国我当官的时候曾经视察过那里，各个地方我都比较熟悉，前几天我又进去逛了逛，我趁服务员不注意偷偷地拧开一扇窗户，我估计不会有人察觉到的。

　　这个世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啊…好啦，小子们，大家伙好好地睡上一觉，今天晚上要有好戏上演啦！到时候我给你们分配一下具体的工作任务！”

　　夜半时分，我们这群混混噩噩的少年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五花八门的作案工具，尾随在师父的身后像是一群嗅闻到腥味的野猫般地溜到一家颇具规模的大型百货商场的后侧面。

　　“嘘…”师父转过头来示意我们别出声：“王八犊子的，没正事！小子们，这是东北商场，这可是有名的老字号啊，里面的好东西多的是啊！你们可要挑最值钱的东西拿哦，小心点，千万可别出动静来！”

　　师父指派我隐藏在商场后侧的便门里给大家望风，还有几个小伙伴拎着空包裹等候在楼里。

　　而师父则率领着其他的小伙伴们像是一只只零巧的猴子似的顺着商场的排水筒一步一步地攀援到商场的二楼，师父轻轻地推进白天已被他提前开启的巨大的玻璃窗爬进屋里。

　　很快，一包又一包的物品系在大的绳索上被溜到楼下。

　　“快，快装啊，快！”楼下的伙伴们手忙脚地将滚落在地面上的物品装进随身带来的包裹里。

　　经过一番争分夺秒的奋战，师父顺着大的绳索第一个溜了下来，他向大家挥了挥手：“收拾好了没有？快跑，快啊！”我们像是一群刚刚偷完粮食的大硕鼠，背着沉重的包裹向着不同的方向落荒而逃，最后全部不约而同地汇集在铁路桥下的那座破仓库里，一包又一包的物品被倾倒在师父里间屋的土炕上。

　　望着这些眼花缭，琳琅目的贵重物品，师父的心里乐开了花：“王八犊子的，没正事！小子们，伙计们，咱们发财啦，这些玩意啥也不干都够咱们吃上几年的啦！老天爷，谢谢你！”

　　说完，师父抓起一把上海牌手表：“哈哈，小子们，你们知道吗，这可是好玩意啊，非常稀缺啊，需要凭票购买的啊！啊，一百多元一块啊，我的天啊，这个口袋里没有别的玩意啊，全他妈的清一是上海手表，这是谁干的，嗯？”

　　一个有些口吃的少年指了指身边歪着脖子的少年说道：“师，师，师父，是，是他装的！”“好，好，干得好，你识货的啊，我估计你可能把东北商场所有的上海手表都装回来啦，哈哈，好样的，师父今天要奖励你！给。”

　　师父递给歪脖男孩一只崭新的上海牌手表：“嘿嘿，这只是点小意思，还有呢，今天晚上还有更大更好的奖励！”师父所谓的“更大更好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