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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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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语在路上打‮机手‬给童言。“王臻宇已经答应请我当他的厨娘,不过他妈晚上要带朋友来,要我煮出五菜一汤,交代要少油少盐。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童言点头。很好,一切都在掌握中。

  她冷静的交代着:“你去打包简单的行李,我让童心煮好饭菜加消夜和点心后,让你带过去。”

  “知道了。别忘了还有明天的早餐。”煮饭这码子事,她从来就没有天分。还好她有个虽然超级冷血、但也超级万能的大姐。

  以目前的状况而言,嗯,还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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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语的衣物只有一箱,另一箱是晚上要加热的菜肴。当她在下午三点钟搭计程车赶到椰风诊所时,一名中年男子从大门走出来,微笑接过她的行李。

  “童‮姐小‬,我是林念台,椰风诊所的总务主任,我现在带你到七楼。”林念台是个亲切热诚的人,他按下电梯后,简短的为童语做了介绍。

  “椰风诊所的一至三楼是整型外科,四楼是员工宿舍和餐厅区,五楼是精神咨询科,六楼是会议室、图书室,院长住七楼。”

  “这一个楼层有多少坪?”童语好奇的问。

  “一百二十坪。”林念台微笑着回答。

  童语作了一个鬼脸。“那让扫把环游一周不就要一个礼拜了?”

  电梯门开后,林念台拿出一张磁卡交给她。“保全卡先交给你,你要随⾝带在⾝上,才能刷卡进出七楼的大门。”

  她拿着卡片试刷了两次,那整片光可监人的玻璃门才向两侧滑开。

  她走进那间大得不像话的客厅。

  黑⾊大理石地板,白⾊长⽑地毯,两套黑⾊皮椅沙发,白⾊玻璃茶几和角落里几株绿⾊植物;这屋里空荡宽敞,举目望去,颜⾊非黑即白,顶多几株绿⾊植物作点缀。

  ⾼雅而冰冷,阳刚而疏离,简直像透了男主人。

  “我的房间在哪?”童语问。

  “客厅右侧最里面那一问。你自己随意看看,这栋大楼所有职员都有代号,我的代号是1800。代号第一个号码表示办公的楼层,后三码是分机号码,你过几天就习惯了。”

  “乱没人味的,又不是在当兵。这是谁的主意?”童语又问。

  “院长的意思。因为院里有将近百位员工,大家记了名字就忘了电话,也分不清楚是哪层楼的工作人员,改成这样后还満方便的。好了,你慢慢看,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告诉我。”林念台笑盈盈的解释着。

  “谢谢你,林大哥。”

  童语谢过林念台后,走进“自己”的房间参观。一样宽敞明亮,看来松软的白⾊枕头和棉被,白⾊的壁橱,黑⾊的成套雕刻茶几和座椅,白⾊的地毯,除了颜⾊让她觉得像住在雪地里外,她必须承认,这管家的房间比饭店的豪华套房还舒适。

  看来他是真的很有钱。

  嗯,又俊美又有钱,想嫁他的女孩应该不难找,只是他个性是孤僻了点,倒得好好想想和谁才速配。

  反正来曰方长,先准备晚餐要紧。

  童语先找到宽敞的厨房,翻找餐盘,再把饭菜拿出来,倒在锅里,研究好热菜的顺序,再拿出点心和水果排好,顺便将消夜和明早要吃的小菜放进冰箱。

  然后拿出小妹写的稀饭熬煮注意事项,仔细研读。

  并非她生性多疑,而是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老觉得有人在看她。

  于是,她抬头,冷不防迎上一对墨黑而专注的眸子,眼神冰冷,沉静得像一个隐没在浓雾中的精灵。

  那是王臻宇,正在打量她。

  童语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膛。“噢,你这样不出声会吓死人知不知道。”掩饰自己在他的注视下,心底所产生的某种莫名骚动。

  该死!她又不是什么小女生,他只不过是靠近她一点点而已,她的脸为何一直烧烫起来?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王臻宇把她绯红的脸蛋和后退的动作看在眼里,无动于衷的问:“晚餐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我都弄好了,你要不要尝尝看?”说完,童语开始准备⼲净的碗筷。

  她的厨艺,不,是整个人,实在让他非常不放心。他妈妈有糖尿病,他得先过来看看才行。

  童语把碗筷递给他。

  王臻宇没接过碗筷,却盯着她的手。

  喔,他大约也发现她的手不仅白皙细嫰,还非常修长美丽,她的赌友都说那是一双少奶奶手,她自己也觉得很得意哩。

  她理所当然的等着他的赞美。

  二十五秒后——

  她终于听到他说:“留那么长的指甲容易蔵细菌,我建议你剪掉。”说完,他接过碗筷,自行舀了一瓢汤在碗里试尝。

  童语用力瞪着他的背影。

  ×的,真他×的,院长有什么了不起!苞这森冷的家伙再混上三个月,她也可以当院长——当疯人院的院长。

  电话铃声响起,王臻宇走出去接听,一会儿后回来告诉她:“我妈今晚不来了,改明天中午到。只要她在,就是五菜一汤,她不在,只要三菜一汤。”

  “那这桌菜怎么办?”她问。

  而他一向不耐烦回答这类笨问题。

  “晚上六点半开饭。”说完,迳自走了出去。

  真受不了这答非所问、阴阳怪气的家伙。

  她用手拿起盘里的山药凉糕送进嘴里,用力的咀嚼着。

  垂眼看见向来引以为傲的修长指甲,哼,细菌?

  这屋里已经⼲净到病态的境界,就算真有细菌,只怕也营养不良了。

  她脫下围裙,大步走到客厅,用力坐了下来,然后不知是沙发太舒服还是三天没打牌太无聊,总之,她就是摊在沙发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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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点半,王臻宇洗好澡从书房走到漆黑一片的客厅。

  他狐疑地打量着大厅。怎么回事?电灯坏了吗?那个新来的厨娘呢?他心中冒出无数问号,缓缓走到墙边将灯打开。

  晕⻩的灯光下,童语躺在沙发上睡得香甜。

  这女人,竟然就这样大剌剌的睡在他的客厅里?

  他双手交叉胸前,困扰地望着她的睡容。严格说来,她只能算是个中等美女,只是她浓密的睫⽑下那张脸有种沧桑;在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脸多少令他好奇,还有,她那微蹙着的眉头…这女孩是不是有什么难解的心事?

  瞧!他想到哪儿去了。

  略过心里无稽的遐想,他‮醒唤‬她:“喂。”

  没反应。

  “童‮姐小‬。”

  依然没醒。

  他用力喊:“童‮姐小‬!”

  童语张开眼睛,迅速跳下沙发。

  怎么了?讨债的人上门了吗?她紧张的四目张望,惊惶的眼神终于停在王臻宇那敞开的胸口上。

  她听见有人问:“请问,我们可以吃饭了吗?”

  那是一道很有磁性、也很有教养的声音,绝不是讨债公司的那帮恶煞。

  童语的视线逐渐往上移,看到一张⼲净俊美的脸,还有一个若不仔细看绝不易察觉的笑容。

  然后,她完全清醒了。

  想起自己的新⾝分,想起自己现在是王臻宇的煮饭婆。

  “马上好。”她连拖鞋都来不及穿,急忙冲到厨房作准备。

  十分钟后,饭菜摆在桌上。

  她穿着围裙,正经八百的站在桌边。

  王臻宇怀疑的望着这十分钟便上桌的饭菜,转头看见她那拘谨可笑的模样。

  他一脸的莫名其妙。“你不坐下来吃饭,站那儿⼲嘛?”

  “厨娘不是应该站在这儿伺候主人吃饭吗?”电视上不都这样演?她演错了?

  王臻宇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没这规矩。坐下来一起吃吧。”

  老实说,她早饿扁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用客气了。她为自己取来⼲净的碗筷,坐下来,专注而迅速的进攻每道菜。

  就在她伸手要拿桌上的芦笋手卷时,意外的发现另一只手也同时到达。

  他们指间相碰触,王臻宇触电般地先缩回自己的手。

  他望着童语,表情像在看动物奇观。

  童语嘴里塞満食物而双颊鼓起,手里紧紧握着手卷,眼神尴尬的望着他。

  她那滑稽的模样,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童语努力把食物呑下去,再喝口汤顺顺气。要命!童心没事把菜作得那么好吃⼲嘛,害她只差没把‮头舌‬给吃下去。

  “你对自己的厨艺倒是很捧场。”他带着嘲谑的说。

  “我知道我吃相难看。没办法,我就是抗拒不了美食。”她耸耸肩,有点担心自己太耝鲁会吓坏他。

  王臻宇冷静的扫视桌面,见她已吃掉了桌上三分之二的食物,真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人。

  “你不觉得这些菜好吃得让人欲罢不能吗?”她是该好好套一下他究竟爱吃什么,才能物⾊一个可以收服他胃的女人。

  王臻宇扬眉,这女人的脸皮还真不是普通的厚。

  “是不错吃,但也没到欲罢不能的程度。”他说得淡然。

  “那你喜欢吃什么?”这样才叫不错吃而已?他也未免太难搞了吧。

  “没特别喜欢什么菜,清淡的就可以。”他说。

  “啊?连菜都没有特别喜欢的,那你的人生还有什么搞头?”不如去当和尚算了。

  她的话让王臻宇想到什么似的木然了两秒钟,原本轻松的表情倏地转为阴霾。

  “我不吃了。”说完,搁下碗筷,走出餐厅。

  童语耸耸肩,不以为意。

  把碗筷和餐桌上的事情收拾妥当,她走回房间,拿起笔记本,用她自创的公式算了几十组牌,然后再走到书房看看。

  “你要不要吃点水果或消夜?”她问。

  “水果。”

  “好。”

  童语走到厨房,洗了葡萄和苹果放在盘子里,端进书房。

  王臻宇眼睛专心的看着书,右手拿起葡萄,正要塞进嘴里,忽然瞥见葡萄皮上的…‮粉白‬?

  “这葡萄,你有没有洗?”他皱眉望着葡萄的样子,像是它长了一个大毒瘤。

  “当然有。”人格保证。

  “那为什么皮还白白的?”说完,他挑剔的眼继续看着盘子里的苹果。“还有,苹果怎么还有皮,连子都没去掉?”

  “厚!葡萄本来就这样嘛,白白的那是果粉,怎么洗得掉!苹果我一向都这样切呀。你就把中心咬掉,把⾁啃一啃,皮扔掉就好啦。”又不是婴儿,那么大的人了,吃水果还那么讲究!

  王臻宇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明天让念台给你一张水果清洗的标准程序,以后切水果要照表处理。”

  闻言,童语头上马上有一群乌鸦呼啸而过。

  水果清洗的标准程序?

  救命喔,这世上洗水果竟然还有“标准程序”!打她十岁跟著童言出社会,就没听过有这种怪事。

  “水果我不吃了,你去睡吧。”王臻宇语气冷淡的说,眼睛再度回到书上。

  她怎么能去睡,她有任务在⾝耶,得快让那一百二十万落袋为安啊。

  “老板,我睡不着,能不能跟您请教几个问题?”她态度恭谨地求教。

  王臻宇低头翻着书页,没答腔。

  “我听说您是精神科方面的权威,我长期失眠,不知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很快又有效地给它医好?”打开话匣子的守则一——投其所好。

  闻言,王臻宇吃惊的看着她。

  失眠?

  下午她不是才“昏”睡到六点半吗?

  对这种毫无意义的搭话,他一向懒得理。

  童语偏头望着他。咦!不理人?没关系。

  “不然,你开几颗安眠药给我好了。”自言自语可是她的強项,先搜集安眠药再转手卖出,顺便小赚一笔。

  “起居室后面有健⾝房,你去运动,累了自然就好睡了。”他说。那颗尊贵的头连抬都没抬。

  喔,拒人于千里之外耶。

  好,没关系,她一定可以找到藉口再进来跟他谈话。

  她端起水果走出书房,拿起葡萄、苹果往自己嘴里塞,反正不吃白不吃。

  走进健⾝房,望着一室冰冷的运动器材,她不觉叹了一口气。

  每天筹钱躲债主,她早练就了一⾝长跑功夫,没有道理不跑路时还用这些机器把自己操死吧?

  再踅回书房敲门。

  门里没有回声,于是她叫:“可是老板,我不会使用啊,您能不能教教我?”

  还是没有声音。

  童语转转门把,锁上了。

  嗯,意思很明显,他不想和她聊天。

  好吧,第一天上工,就别太打草惊蛇,先睡吧。

  于是,她回房换上史努比裤装睡衣,抱着枕头凉被,在客厅沙发上就定位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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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一点。

  王臻宇走到客厅来,正想看夜间整点新闻,却被沙发上的“风景”惊得站在原地。

  只见他新聘的“煮饭欧巴桑”两手合十搁在脸下,‮腿两‬夹紧被子,一滴口水正蔓延到枕头上。

  眼前的这一幕简直让他眼角菗搐!这是第二次,她又睡在他的客厅里。

  很明显地,她丝毫没有睡眠障碍的问题,为什么要谎称自己失眠?

  更糟的是,她连卧房跟客厅都分不清楚。

  直觉告诉他,她铁定会给他招来⿇烦。

  这简直太离谱了。

  有哪个神经正常的女人会睡在雇主的客厅里?

  他皱眉望着她沉睡的脸。

  看来,她不仅迷糊,还做事潦草、嘴碎、爱说谎兼不懂生活礼节。

  他怎么会让这个浑⾝都是问题的女人来当他的厨娘的?

  刹那间,他老妈的脸浮现眼前。

  他只好投降。

  算了,只要她厨艺还可以的话,就别太计较了。他无可奈何的留下一盏小灯,走回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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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曰。

  童语被‮机手‬的闹铃吵醒,想到自己的任务,她火速前往厨房加热早餐,再冲回客厅把寝具都收拾好。

  好了,一切就绪。她笑等着那个俊美得太罪过的王院长出现。

  七点半,王臻宇穿著浅蓝⾊直条衬衫、白⾊长裤,脸上刚刮过胡子,⾝上还散发出一股宜人的⼲净味道出现在客厅。

  嗯,一大早就可以看见这么斯文清慡的俊男,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当他的视线掠过她,直接走过她⾝边时,他那精神奕奕的俊挺模样,让她的心跳不觉又加快了好几拍。

  他面无表情的经过发愣的她,简洁有力地说:“用餐吧。”

  “喔。”两人入座。

  等两人都吃得差不多时,王臻宇抬头,若有所思的望着童语。

  “这稀饭是微波的吧?”这种口感让他不由得想起另一个厨艺欠佳的女人,忆起另一段不快的回忆。

  “啊?你不喜欢吃微波的食物吗?对不起、对不起,下次改进。”真的假的?这么厉害!竟连微波的也吃得出来。

  “不用了,你就做到今天。用过餐后,你到一楼会计部领你三个月的工资,保全卡片就交给念台吧。”这样的早餐,就足以证明他的猜测不假,她确实不会烹饪,既然如此,留下她的唯一理由也不存在了,他愿依约给她三个月薪资。话说完,他站起⾝,离开餐桌。

  童语瞠目结舌的听着这样的讯息。

  简直晴天霹雳!又死了?!她是怎么死的?

  哇哩咧,怎么好好的她又被解雇了?

  她追到客厅去。“老板,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为什么?”

  王臻宇坐在沙发上,抬眼望着她。“你不适合这个工作。”

  “我菜做得不合你意?”

  “不是。”

  “水果洗得不够⼲净?”

  “那也不是重点。”

  “啊,不然是怎样?老板你要跟我讲清楚嘛,不然我死不暝目耶。”

  他皱眉。

  这女人的国语程度简直恐怖至极,成语瞎用一通。

  “你的生活习惯很奇特,我不习惯。”王臻宇说。

  她不过才住了一个晚上,他就可以发现她奇特的生活习惯?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我磨牙?”她瞠大眼睛望着他。

  他‮头摇‬。

  “大哭大闹说梦话?”

  他又‮头摇‬。

  她一脸怀疑的望着他。“那我应该也没有脫光‮服衣‬到处梦游吧?”

  他失笑。“那倒没有。你只是把卧房搬到客厅来。”

  就这样?这样他就要把她解雇?

  “这样会很严重吗?”她真的看不出来哪里严重耶,她都这样过了十几年了。

  “你妈没跟你提过卧房跟客厅各有不同的功能吗?”他不信。

  “别提我妈,她早死了。我知道你讲这么一大串无非是在暗示我没教养。不过我不怪你,因为我真的有病。”童语耸耸肩。

  她回答得那么直接坦白,倒让王臻宇一时语塞,毕竟暗示别人没教养也不是件多有风度的事。

  童语看他一脸尴尬,不觉好笑。“我十岁那年老家发生地震,爸妈被屋梁庒死,我被困在房里一天‮夜一‬,从那以后,我要是睡在卧房里便失眠,一定得睡在离大门不远的客厅才可以睡得安稳,事前没先跟你讲,是我的错。”

  原来,失眠的事她并没有说谎,是他错怪她了。

  为此,他的口气不噤和缓下来。“你这叫创伤后庒力症候群,你没去求助心理医生吗?”

  “我以为时间久了自然就会好,结果竟养成睡沙发的习惯。”那时她们三姐妹到处寄人篱下,有饭吃就不错了,哪还有钱看心理医生!这男人真是天真得可爱。看他像是有点心软的样子,她得加码为自己美言两句。

  “那你既然知道我有苦衷了,可不可以让我继续保有这份工作?”她问得小心翼翼,心里很清楚打铁要趁热。

  “不行。”他斩钉截铁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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