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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北平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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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细想起來,北洋时期陈子锟只是一省督军,现在却是中央大员,位列三公,虚归虚,也算的是副国级,既然沒有争夺天下的志向,这就是最好的归宿。

  陈子锟年纪太轻,在上将里面仅比张学良略长,却身居高位,让当权者无赏可赏,无封可封,这可不是一件好事,这段时间陈子锟读历史,懂得其中的道理,所以才会作出痛打区广延,捣毁特工总部的嚣张事情來,表面看起來是飞扬跋扈,其实却是一种自我保护。

  为帝王者大都多疑,蒋委员长也不例外,在德行上面略亏一些,反而更加让他放心,自身反而安全。

  淞沪战事结束,陈子锟官拜航空委员委员长,正想大展拳脚一番,可是却被告知,委员会根本沒有购买飞机,兴建机场的费用,和国防建设监委会一样,只是一个空架子而已。

  一问才知道,原來蒋委员长又要剿匪了,这次投入二十万兵力,半数都是嫡系中央军,大举进剿鄂豫皖苏区。

  国府大员纷纷劝谏,希望委员长收回成命,把资金投入到上海的重建上來,蒋介石置若罔闻,一心用兵,陈子锟深明其意,不把老共剿灭,委员长睡觉都不踏实,和日本人相比起來,**才是心腹大患。

  正巧国府为了表彰抗战将士,向燕忌南颁发了一枚青天白勋章,军政大员都奔赴江西剿共,只有陈子锟闲着,又是燕忌南的内兄,这趟差事自然非他莫属。

  陈子锟启程北上,这次轻车简从,驾机前往,小北虽然是上高小的年纪,但是底子太差,学习一直跟不上,当爹的索让他辍学,跟在身边言传身教,尤其开飞机的时候,让他搬个小板凳坐在驾驶舱里,有时候气流稳定,还能坐在副驾驶位子上耍一会。

  航空委员会委员长的波音专机直飞北平,沿途还有战斗机护航,到了山东地界,在济南机场稍歇,省主席韩复榘前來拜见,请陈委员长在济南歇马三,下榻在趵突泉旁边的张家花园。

  张家花园是主人是做过山东督军、北洋参谋总长的张怀芝,今年已经七十有二,虽然资历比陈子锟高出不知道多少,但仍恭敬有加,陈子锟也不敢托大,一口一个芝老,宴席上谈到自己和吴佩孚、徐树铮等人的情,大家颇有共同语言,面对韩复榘,陈子锟又大谈和冯焕章同去李彦青府上讨军饷的尴尬与辛酸,搞的大家一阵唏嘘。

  “现在是国施行训政,中华民族复兴指可待,我提议,为蒋委员长的健康,为剿共前线的将士们干杯。”陈子锟举起酒杯,在场一片长袍马褂纷纷举杯。

  在万竹园盘桓数,每天酒宴不断,应酬不断,其实陈子锟沒啥权力,就是个虚职,但是在山东地方上,能接触到如此级别的高官的机会很罕见,地方士绅无不以结识陈委员长为荣,争相宴请,请柬的日子都排到一个月后了,陈子锟一看这样可不行,赶紧向韩复榘辞行。

  临走的时候,济南父老赠送的礼物把飞机后舱堆得的,以至于起飞的时候引擎都发出吃力的怒吼,陈子锟本來是拒收礼物的,但是人家说了,这些东西不是给你的,是给公子和太太的,他便沒话可说了。

  飞机升空后,陈子锟特意绕了一圈,飞到城南开山一带,去年初冬,徐志摩飞机失事死在这里,想起诗人的音容笑貌,就像昨天一样清晰。

  陈子锟从驾驶舱窗口丢了一个小花圈下去,以示哀悼,随即驾机飞向北平。

  北平南苑机场,军乐队已经等在这里,飞机缓缓停稳,张学良率领北平行营军政大员前來接,东北军虽然归顺中央,但是军服依然是老奉军式样,蓝灰色军装,大檐帽,只不过配上国民的帽徽和军衔而已。

  “一方诸侯啊。”陈子锟叹道,不由自主想到东北沦陷之惨事,脸上笑容就僵硬起來。

  张学良的情绪也不怎么高,想必国仇家恨全国谩骂让他不堪承受,整个人显得更加削瘦。

  二人寒暄后登车直奔城内,陈子锟下榻在顺承郡王府,张学良说晚上设宴,吴佩孚也会來,陈子锟当即道怎么能让老帅來看我,我得去探望老帅啊。

  于是张学良安排了一辆车,送陈子锟去了什锦花园吴公馆,吴佩孚游历全国后寓居北平,依然保持着大帅府八大处的建制,参谋长副官长什么的都在,只是财政紧张,捉襟见肘,看公馆内的陈设就知道,这日子过的清寒的很。

  陈子锟被请到客厅稍坐,管家去后院请老爷,片刻工夫,吴佩孚出來了,迈着小方步,长衫马褂,精神矍铄,虎威犹在,身后还跟着众将,排场可不小。

  陈子锟当即起身,噗通跪倒,大礼参拜。

  吴佩孚不动声,坐上太师椅,众将们互相换眼色,均对陈子锟的表现还算满意。

  “起來吧,赐座,看茶。”吴佩孚道。

  陈子锟这才起身落座,嘘寒问暖,恭敬有加,吴佩孚出笑脸,也问了陈子锟的近况,家里添了几口人什么的,最后陈子锟说,这几年沒有照顾到老帅,实在愧疚,还请老帅体谅则个。

  吴佩孚说:“你的境况我是知道的,身不由己啊,北洋江河下,总要作出抉择,我明白,我也体谅,若沒有你这些年來的接济,我们这些老骨头怕是都要饿死了。”

  陈子锟道:“玉帅此言羞煞我也,您待我恩同再造,落难之时我沒能帮上什么忙,你几次起兵我也沒响应,实在有愧。”

  吴佩孚道:“莫要提那些陈年旧事了,现在当紧的是对付日本人,日本狼子野心,世人皆知,我东北,攻我上海,可恨中华军人,竟然一不放尽丧国土,我刚到北京的时候,张小六到车站接我,我问他为何不打,他说实力不足,打不过,我说我來了实力就足了,军人最重要就是一个死字,不怕死,别人能奈你何。”

  陈子锟道:“玉帅所言极是,到底是疆场宿将。”

  吴佩孚冷哼一声:“可惜不是当年了,我手下无兵无将,沒法和日本人拼命了,国民还不如北洋呢,丧权辱国,纵容共-匪坐大,蒋介石简直就是个饭桶。”

  陈子锟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只好赔笑不语,好在副官长有眼色,干咳一声,吴佩孚才收住话头,让人摆宴。

  陈子锟说今晚汉卿有安排,明儿再來叨扰玉帅吧,吴佩孚便作罢,又聊了一会,时间差不多了,一同前往顺承郡王府赴宴。

  张学良请的尽是些前清和北洋的遗老遗少,一个个谱儿大的吓人,不过都是些空架子,如今国家的权力中心已经在南京了,北京都改名北平了,北洋十六年的风都随雨打风吹去,剩下的不过是个雕梁画栋的空壳子,就如同这徐树铮住过、张作霖住过的顺承郡王府一样。

  按说张学良是主人,陈子锟是主宾,但陈子锟执意请吴佩孚上座,众人都知道吴陈之间渊源,都赞陈子锟沒有忘本,孺子可教。

  席间谈起,都是些陈词滥调,和十年前沒什么区别,气氛和南京上海截然不同,宴会结束照例是舞会和牌局,不管什么场合,陈子锟都带着一个副官一个护兵,那护兵不过十一二岁年纪,穿着裁减合体的二等兵军装,系着军官武装带,间短剑,还有四支红缨子飞镖,张学良见了笑道:“昆吾兄手下沒兵了么,怎么用小孩啊。”

  陈子锟说:“这是犬子,读书不上进,就让他当兵历练历练。”

  张学良哈哈大笑,一招手,高粱秆低下头听少帅说了几句,转身去了,过了一会折回來,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个红木匣子,盖子敞开,里面是一把小巧玲珑的手,配皮套和子弹匣。

  “这是德国最新式沃尔特PPK手,我托人从欧洲带回來的,全国不超过十支,算我给令郎的见面礼。”

  陈子锟也不客气,道:“还不谢谢张叔叔。”

  小北落落大方,上前给张学良鞠躬,双手接过手:“谢谢张叔叔。”

  张学良摸着小北的脑袋问道:“告诉叔叔,你有了做什么?”

  “打日本!”小北毫不犹豫的答道。

  张学良哈哈大笑起來:“孺子可教。”

  此番北平之行,夏小青是跟來的,不过她出身草莽,素來不喜欢社场合,晚宴根本就沒参加,换了一身衣服自个儿出去玩了,等到天黑才回來,衣服上还有些尘土。

  陈子锟问她干啥去了,夏小青说许你花天酒地,就不许我出去找点乐子?姐姐我到天桥去转了一圈,教训了几个不开眼的地痞,活动了一下筋骨。

  小北献宝一样捧上手:“娘,你看,张叔送的礼物。”

  PPK手造型优美,烤蓝发着幽光,夏小青一看就喜欢上了,板起脸一把抄过來呵斥道:“小孩玩炕,娘替你存着,等你长大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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