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陈北奉子成婚

　　杨树的表白就这样失败了，他尽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依旧谈笑风生，陈嫣似乎根本沒把这回事放在心里，这让杨树有些放心，也有些郁闷，难道我在她心里竟如此无关紧要。

　　生活毕竟要继续，杨树年龄也不小了，如果继续留在苦水井，这辈子就真耽误了，他必须着手两件事，第一件是调到城里，第二件是找一个能在事业上对自己有所帮助的爱人。

　　夜深了，杨树还躺在上辗转反侧，他把手头的女资源全都过了一遍，基本上沒有合适的，漂亮的家庭条件差，配不上自己，长得丑的自己又看不上，想來想去，一个名字跃上心头。

　　马花！

　　这位女同志各方面综合素质比价高，是机械公司团委书记，地委组织部重点培养的后备人才，又是三八红旗手，人大代表。虽然长的不如陈嫣窈窕动人，但也体健貌端，熄了灯沒啥大区别，更重要的是两人曾经有过一段假扮夫的经历，也算感情基础吧。

　　想到这里，杨树终于安了心，就她了，了结了心思的杨书记酣然入睡，一觉直到大天明。

　　次，杨树借着去县里调拨消毒药水的名义，搭乘拖拉机进城去了，

　　到了县城，他先办了公事，又去国营糖烟酒店买了二斤硬糖，搭船去北泰，照例先去看望行署领导麦平。

　　杨树在高层沒有背景，麦平虽然只是一个科级干部，但他和省委郑书记是老情，上面有人，前途不可限量，搭上他这线对自己的将來是有好处的。

　　麦平四十來岁，早年家庭包办过婚姻，解放后离婚了，新娶了一个年轻的，刚给他生了女儿，取名麦抗美，一家人住在行署宿舍里。

　　杨树來访，麦平很热情的招待，他很看好这个年轻人，主动向自己靠拢，说明这小子眼里有水，而且自己想在政治上有一番作为，也需要下面有人才行。

　　“麦科长，嫂子，一点小意思。”杨树奉上二斤硬糖，嫂子接了糖责怪道：“來就來，还带东西，下次不许了。”

　　“是勒，嫂子。”杨树谦恭的笑笑，拿出北泰卷烟厂出品的红旗牌香烟给麦平上了一支，帮他点燃。

　　麦平了一口烟，笑道：“小杨，你下次來找我，兴许我就不在行署了。”

　　杨树道：“肯定组织上对您有更重要的委派。”

　　麦平道：“地委准备调我去地区公安处当政治部副主任，正式任命还沒下达，不过差不离了。”

　　杨树惊喜道：“哎呀，恭喜老领导了！”

　　麦平淡然一笑：“同喜，你也快提拔了吧？”

　　杨树苦恼道：“乡下做不出成绩，做出來领导也看不见，很头疼啊。”

　　麦平道：“你还是不开窍啊，我指点指点你，凡事要和上面保持高度一致，要过犹不及，上面要求一，你要做到二甚至三，你懂了么？”

　　一语点醒梦中人，杨树豁然开朗。

　　麦平起家，靠的是抓出大特务夏景琦团伙，但后面就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了，三反五反运动中他表现很积极，揪出了不少贪污腐化官僚主义分子，虽然有供信之嫌，但组织上对他的工作能力是相当肯定的，事实上麦平现在的主要靠山不是郑泽如，而是地委书记马云卿。

　　“麦主任，我懂了，谢谢你的点拨。”杨树诚恳无比的说道。

　　麦平朗一笑：“客气啥，自己人，晚上留下喝酒。”

　　杨树扭捏道：“就不喝了吧，回招待所随便吃点得了。”

　　麦平道：“來了还想走，坐下，让你嫂子炒几个菜。”

　　杨树道：“那我就叨扰了，那啥，我上个茅房。”

　　他借口上茅房，跑到外面小卖铺买了两瓶上好的淮江特曲，又去小饭馆炒了四个菜，回锅溜大肠炒花炒丝，都是硬菜，花了不少钱。

　　拎着酒菜回來，麦平大笑：“小杨你真见外。”

　　杨树道：“应该的，应该的。”

　　酒过三巡，杨树借着酒劲道：“麦主任，嫂子，其实我來市里是有一件大事，想请你们帮忙。”

　　麦平有些警惕：“你先说，看看我有沒有这个能力。”

　　杨树道：“我想请嫂子帮我做媒。”

　　麦平松了一口气，道：“想媳妇了，好事啊，看上哪个单位的大姑娘了，让你嫂子说去。”

　　杨树道：“不是别人，麦主任你也认识，马花。”

　　麦平一拍大腿：“她呀，我说小杨同志，你真是有眼光，马花绝对有前途，找她准沒错，你俩也般配，这事儿准成！”

　　嫂子也拍了脯：“这事儿我们妇联包了。”

　　当夜，杨树在地区招待所睡的很踏实，很香，不过又梦见陈嫣了，被子了，搞得很尴尬。

　　麦平的爱人在妇联工作，平时就喜欢做个媒什么的，这回业务正对口，她兴冲冲來到联合机械公司妇联，都是经常见面的人，啥话都能说的开，这边立刻嘻嘻哈哈把马花叫來，说张大姐要给你做媒哩。

　　马花很诧异：“做媒？谁呀？”

　　“呵呵，那个人你也认识，小伙子不错，觉悟和素质在全南泰都是数的着的，在全江北也能排上号，而且你俩还很有缘哩。”张大姐笑呵呵道。

　　马花有些脸红，她想叉了，以为介绍的是陈北。

　　“组织做主呗。”马花一甩五四头，朗的很。

　　张大姐啧啧连声：“我就说嘛，俩年轻人早就对眼了，那啥，革命工作不等人，趁着今年十月一国庆节咱就把事儿办了，你和小杨早早培育革命接班人。”

　　马花脸色一变：“哪个小杨？”

　　“杨树呗，咋？你不知道？”张大姐奇道。

　　马花道：“原來是杨树啊，我跟他过不到一起去，组织上还是省了吧。”说罢扭头就走，的张大姐很难堪。

　　张大姐回來给杨树一说，杨树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被陈嫣拒绝也就罢了，沒想到马花这样的货也敢拒绝自己。

　　他的自尊受到了很大伤害，沒继续在市里逗留，也沒去找马花，直接回乡下去了。

　　…

　　陈子锟回到了省城，立刻召开家庭会议，商量如何安排这个飞來的儿媳妇和“孙子”

　　意见还是比较统一的，大家都觉得这个马花配不上陈北，但既然生米煮成饭就应该对人家负责，当然不能偏听一面之词，最好还是等上一两个月，找个老中医把把脉，看看是不是真怀孕了，如果是真的，说啥都要娶回家。

　　对这事夏小青最积极，她是江湖卖艺出身，对贫下中农有种天生的亲近，而且她是陈北的亲娘，儿子的事情她不关心谁关心，几个月前沧州老家传來噩耗，表弟燕忌南被当地政府镇，这事儿对她的刺很大，总想着早抱孙子，在世间留下血脉。

　　于是，夏小青亲自赶赴北泰，面见未來的儿媳。

　　见面是在机械公司团委办公室里，马花风风火火从外面赶來，端起茶缸子咕咚咚灌下去，拿袖子一擦嘴，这才看见屋里坐了个人，年约四十來岁的中年妇女，青布衫黑布，坐的端正，眼神凌厉，眉眼略似陈北。

　　“您是？”马花隐约猜出对方是谁。

　　“我是陈北的娘。”夏小青淡淡一笑，这个女孩和丈夫形容的一样，标准的贫下中农，黑里透红，圆胳膊，干活一把好手，性格看似也豪的很。

　　“大姨，你喝茶。”马花忙着倒水，先把茶缸擦了一下才倒了半杯开水，又兑了半杯凉白开，双手奉上。

　　夏小青问：“小马，你哪里人，家里还有谁？”

　　马花道：“南泰乡下人，家里人都被地主害死了，我是孤儿。”

　　夏小青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些年你都咋过的？”

　　马花滔滔不绝讲起來，从当民兵讲起，搞地工，搞侦查，当区长，镇反运动后期才调到机械公司担任团的领导干部。

　　“我虽然是孤儿，但并不孤单，就是我的亲娘。”马花说到动情处，含眼泪这样说。

　　夏小青很感慨，这个女孩子很自强，也很有能力，走到这一步不简单啊。

　　“结婚后你有什么打算？”夏小青问。

　　马花心中一喜，对方这么说，说明认可这桩婚事。

　　“结婚后该咋过还咋过，现在是新社会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厂里有宿舍，俺们有工资，不给家里添麻烦，将來孩子大了，厂里也有托儿所幼儿园，不用爷爷照顾。”

　　夏小青点点头：“果然是个要强的孩子，听说你怀了孩子？”

　　马花有些羞涩，捂着肚子说：“兴许是有了。”

　　夏小青道：“我带了一个老中医來，替你把把脉吧。”

　　马花自然答应。

　　夏小青把老中医叫进來，替马花把了脉，老中医点点头，道：“是喜脉。”

　　“走，跟我去见见小北。”夏小青起身道。

　　此时陈北已经出院，正在保卫科办公室里坐着发愣，忽见母亲和马花进來，顿觉不妙。

　　“小北，你打算瞒娘到几时？”夏小青笑道，将马花的手在陈北手里“花这孩子不错，十一国庆节你俩就把事儿办了吧。”

　　马花喜道：“中，我这就打报告申请结婚。”

　　陈北甩开马花的手，扭头就走。

　　“你给我回來！”马花在后面大喊。

　　陈北头也不回，跳上摩托车一拧油门，轰隆隆开走了。

　　“大姨，你看他这个态度！”马花跺脚道。

　　夏小青道：“别担心，孙猴子逃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

　　陈北一怒之下骑着摩托车跑到省城，找父亲评理。

　　但陈子锟并不站在他这一边，反而斥责他：“自己惹出的祸，自己承担，人家一个大姑娘不嫌弃你是瘸子，你还挑三拣四的，是不是男子汉，这门亲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